他(沈从文)搞的那些东西,陶瓷、漆器、丝绸、服饰,都是“物”,但是他看到的是人,人的聪明,人的创造,人的艺术爱美心和坚持不懈的劳动。他说起这些东西时那样兴奋激动,赞叹不已,样子真是非常天真。他搞的文物工作,我真想给它起一个名字,叫做“抒情考古学”。
—— 汪曾祺
长沙楚墓发现的漆奁,上面穿着大袖口小腰身的十一个女子,和帛画上那个女子,更给人一种十分生动现实的印象。重要的是衣着式样,例如楚墓俑种种不同的衣襟处理和一定斜度的形式,都反映到当时的真实,可以证实历史文献上的衣制。照战国时宋玉的文章叙述,这种衣服大多数是用精美细薄彩绸料子作成的。
战国时青铜器中的金银错镶嵌法,使用极普遍,中国丝绸加金的刺绣,或其他技术加金,大致也产生于同一时期。
到汉代,丝织物生产和其他生产同样有了更大发展。战国以来几个生产高级丝绸的专区,都有国家工官来继续主持生产,在长安还另有东西织室。工官费用一年用到五千万钱,在当时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的耗费。这些生产一部分作新的统一国家下经常来使用,一部分就成为汉代主要输出品。东至今朝鲜,西及今内蒙古、新疆以及国外如罗马、波斯,都得到广泛的欢迎,因之成为中西文化交流一种主要媒介物。换言之,即中国的丝绸锦绣生产,到这时已起始供应了世界市场的需要。照历史文献记载,当时中西交通多从西北陆路。西北羌胡民族并且特别喜欢中国锦绣。《史记·匈奴列传》称,每年外送锦缯到万匹。从近五十年在蒙古人民共和国古坟中,在新疆古楼兰遗址中得到的锦绣,完全证明了当时的丝绸品质和纹样。这些出土遗物的花纹,和在朝鲜大同江边古坟中得来的丝绸,花纹大体都是相同的,更可证明历史文献和《盐铁论》等记载当时情形,这些丝绸虽出现于汉境的边沿区域,其实是当时中原的标准花样。锦绣中如最著名的带文字的“韩仁绣”“新神灵广”等锦,多作山云、鸟兽、骑马游猎装饰图案,和当时反映于陶漆金银错图案相通,用深青或红色作地。绫罗类多作水纹和菱形纹,五色具备。绣件有在锦上加绣的,有在杂色帛上加绣的,花纹和同时或较早的金银错完全相似,绣法多用锁丝法(直延续到现代,技术还用到)。西北出土的绫帛类,很多种直到现在还保存原来的鲜艳色泽,可以见出汉代以来染色知识的进步。至于薄质细绸,经纬组织,有比唐宋以来细绢还精细,正和史传所赞美的齐纨鲁缟、白穀细缯相合。这时期的生产,除河南、山东,川蜀出品也已经日益著名。
图注 彩绘漆木人物车马出行图圆奁战国 荆门包山二号墓出土 湖北省博物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