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沈从文)搞的那些东西,陶瓷、漆器、丝绸、服饰,都是“物”,但是他看到的是人,人的聪明,人的创造,人的艺术爱美心和坚持不懈的劳动。他说起这些东西时那样兴奋激动,赞叹不已,样子真是非常天真。他搞的文物工作,我真想给它起一个名字,叫做“抒情考古学”。
—— 汪曾祺
宋代初年,统治者为壮观瞻,大搞仪仗队,由二万人到二万八千人,衣著按等级分织、绣、印染。《绣衣卤簿图记》记载名目极详尽,也多“缬绣”“团衫”字样。据史志称,此图多本于唐开元礼,可知内中一部分或者还和唐六军衣服相近,似上可参照敦煌《张议潮出行图》骑从,下可用传世元代曾巽初纂进《大驾卤簿图书》比证,必可得到一种相当明确印象。又高级文武臣僚每年必给袄子锦,共计七种,有“翠毛狮子”“大(中)宝照”等名称,也可和卤簿图比证,会得一比较印象。元代则九种印染丝绸名目,载于通俗读物《碎金》一书中。名目中大部分或即南宋以来印染法。唐宋以来蜀中染缬极著名,南宋则杭州临安为特出。据陆游文,且称有把四季花著于一种丝绸上,称“一年景”图案的,流行于靖康末年。明代绸子中尚可发现这类四季杂花材料数种。
宋代丝绸加金已较多,金线织的称“捻金锦”,切细金片织的称“明金”。王栐著《燕翼诒谋录》称仁宗时用金已到十八种,大部分即和女子衣著以及织绣相关。以文彦博在成都为贡谀张贵妃织造“金线莲花灯笼锦”一事最著名。稍后虽有禁令,十八种金均不许用。照王栐所说,则“禁者自禁,而用者自用”,可知必依旧流行。“捻金锦”名目,史志中即有不少处提到。至于《大金集礼》记载,则金代官服用“明金”绸缎的即多不胜数。有一种“红地藏根织金牡丹锦”,明经面锦即有发现。《金官格》一书中称用“鱼戏藻锦”作诰封包首,明红锦中亦有发现,鱼多作鲢鱼形。《金史·舆服志》则称当时穿衣或帐子用花朵大小定品级,高级官僚有花大到六寸的,下级则只穿“芝麻罗”。明金锦中大串枝花即有花朵大及六寸的,又有“捻金番缎”记载。洪皓《松漠纪闻》成于南宋初出使见闻,称回鹘金绮工种种特长;而《金史·张汝霖传》也提到燕京建都,装一殿庭用金绮织绣工到千多人,费时二年才完成。可以想见消耗人力物力之众且大,到织金中必占一重要分量也。后来元代之纳石失金锦,占官服中主要地位,亦非凭空产生,即由之而来。元明衣著禁令(元代见《元典章》)也提到某某色、某某材料必照法令规定,龙即分三、四、五爪,等级分明,花朵分大小,不许乱穿。但演戏承应公事即不受禁止。《大明会典》禁令犹相差不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