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沈从文)搞的那些东西,陶瓷、漆器、丝绸、服饰,都是“物”,但是他看到的是人,人的聪明,人的创造,人的艺术爱美心和坚持不懈的劳动。他说起这些东西时那样兴奋激动,赞叹不已,样子真是非常天真。他搞的文物工作,我真想给它起一个名字,叫做“抒情考古学”。
—— 汪曾祺
宋代绫锦名目中有“褐方团白花”素锦,实物亦难征信。故宫现存丝绸中,有一种淡褐色白花薄质素锦,这种材料曾一见于贵重画册的装裱上。例如传为元代曾巽初纂进(事实上可能是宋代原物残卷)的《大驾卤簿图书》中道段长画卷包首,也用上这种素花锦。还记得在明代邢侗《来禽馆帖》原装本也见过。因为明代记载福建漳州林宏,改造织锦法,织成薄锦名叫“改机”。鉴定同志即把这种薄锦和其他花式不同(如另一落花流水)的同一褐地白花薄质素锦,通通定为“改机”。据个人私见,似乎不大妥当。这只需从三方面注意,即可得到证明:
一、即所见明代经面锦数万件,褐色极少;相反,这种褐色白花却一再著于宋锦名目中。这种素锦不是原物,也是明清仿织。
二、据《天水冰山录》抄严嵩家中衣物及单匹锦缎记录,即有不少正式题名“改机”的衣服匹头,有加金的,有彩色织的,却不见有一种素色的。可知“改机”原是彩色薄锦,不是薄质素锦。
三、明人作《金瓶梅》,衣裙用料反映得相当具体,和《天水冰山录》可以印证。即孝服中,也不载有褐色质地锦或“改机”的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