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在世俗历史中好似不存在这样的希望。如果将历史交于其自身,只会生发新的战争、灾难,并上演野蛮。简而言之,本雅明太急于以宿命论和胜利主义去确证他对希望的历史固有性的信念了。更为正统的神学会认为,就希望而言,人类有着某种确定无疑的内在潜能,但这并不能保证爱和正义会在耶稣降临前繁盛于世。相比之下,本雅明在《历史的天使》中则认为,历史会解决这一切。他将愕然的面孔转向过往那持续堆积的废墟,力图攫住时间,以使死者复活,并将永恒带至当下。为了腾挪出弥赛亚或将进入其中的空间,他拉下历史的紧急制动而使其处于“发生之休止”。是进步的意识形态阻挠了他的企图,使他错把无限当成永恒,认为救赎并不在历史的终结,而在其核心处。他同样假定,世俗历史能够仅凭靠自身的力量去兑现人性所需的正义。在本雅明看来,康德所信持的无限进步的前景是地狱的缩影,本身就含有商品形式那永无休止的重复。正是这种似是而非的信条,残酷地将天使驱返至未来,使其不能长久阻遏时间之流,以促成大胆的拯救。进步的神话同样也是这样一种谎言,它认为天使愕然而视的过往灾难,是更美好未来的不可或缺的前奏。天使悉知,凡此种种神正论皆为假象,这也是他为何漠视目的论而奋求为当下开敞出天堂的原因。如果真的有永恒,也必定存在于时间之核,而不在其结尾处。然而,天使却无力对抗这种意识形态的假想物的强力,所以死者才一仍未醒,而历史那漫长的灾难依旧滚滚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