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录:
《人是世上的大野鸡》
《独腿旅行者》)

在这个松绑的夏天,还是第一次,这个警示语跟伊蕾娜的关系甚于跟海岸本身。陡峭的海岸就像是碎土块和沙子垒成的,就像是被士兵盖好的。于是,雾气无法入境,无法深入腹地,不管它从何方而来。
晚上,士兵们喝醉了,又开始走来走去。酒瓶子在灌木丛里叮叮咣咣。他们从远处的保龄球馆里出来,跌跌撞撞地站到酒馆里,他们,那些穿着夏装的士兵们,站到了雷达伞的大喇叭下面。雷达伞只是在捕捉灯光和水面颜色的变化。它们属于另一个国家的边界,跟另一个国家边界上的士兵一样。
在夜里,天水互为一体。
天空闪着斑驳的微光,跟星光一同躁动,随潮水起起落落。天空漆黑无声。水面波涛汹涌。

——《独腿旅行者》

磨坊沉默无声。墙壁沉默,天花板沉默,齿轮也沉默。温迪施按下开关,然后灭了灯。黑夜罩住齿轮。昏暗的空气吞噬了面粉灰、苍蝇和袋子。
守夜人坐在磨坊的板凳上。他在睡觉。嘴张着。他的狗在板凳下闪亮着眼睛。
温迪施双手抬着袋子,双膝托着。他将袋子靠在磨坊墙边。狗看着,打了个哈欠。白色的牙就像一道裂缝。
钥匙在磨坊门的锁孔里转动。锁扣在温迪施的手指间咔嚓作响。温迪施数着数。温迪施听见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想:“我的脑袋就是一只钟。”他将钥匙塞进包里。狗叫唤起来。“我会上紧发条,直到弹簧断了。”温迪施大声说。

——《人是世上的大野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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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后面很长时间还矗立着一段黑黑的、拱起的枯树干。
人们说,教堂后面站着一个男人。他看上去像没有戴帽子的神甫。
早上下了霜。黄杨树披上了白色。枯树干是黑色的。
教堂司事从祭坛上把枯萎的玫瑰抱到教堂后面。他经过枯树干。树干是他老婆的木臂。
烧焦的树叶打着旋。没有风。树叶轻飘飘的。它们飘到他的膝盖上。它们落在他的脚步前。树叶粉碎了。它们成了炭黑色。
教堂司事砍倒枯树干。斧子没有声音。司事倒了一瓶灯油在树干上。他点燃了。树干烧尽。地上留下了一小撮灰烬。
教堂司事把灰放进盒子里。他走到村边。他用手在地里刨了洞。他的额头前立着一根弯曲的树枝。那是一个木头手臂。它抓向他。
教堂司事填平了放盒子的洞。他穿过满是灰土的路走进田野。远远地他就听到树林的声音。玉米地干枯了。他经过的地方叶子都碎了。他感受到了年年岁岁的孤独。他的生命已经苍白。空了。
乌鸦飞过玉米地。它们落在玉米秆上。它们从煤堆里来的。它们很沉。玉米秆摇晃着。乌鸦拍打着翅膀。
教堂司事重新回到村子里时,他察觉他的心赤裸着、僵硬地挂在肋骨间。那个灰烬的盒子躺在黄杨树篱笆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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