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每天清晨,我最早听到的声音,是磨坊的女工们穿着木屐,踩过鹅卵石街道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比那更早的声音,我猜是工厂开工的哨声,但我从来没有那么早醒来,未能亲耳听到过一次。
我的卧室住四个人,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狗窝,里面永远是脏兮兮的,看了就睡不着。许多年前,这间房子原本是平常的住家,后来布鲁克一家买了下来,将它改造成内脏店兼出租屋。布鲁克一家从以前的屋主那儿继承了好几件报废的旧家私,却没有精力将它们搬走,所以我们只好委屈睡在原本应该是客厅的房间里。天花板挂着一盏沉重的玻璃吊灯,积着厚厚的一层灰,看上去像一层羽毛。一样庞大而丑陋的东西占据了一堵墙的大部分面积,似乎是餐具柜,又似乎是衣帽架,上面有许多雕刻花纹、小抽屉和好几面镜子。房间里有一张地毯,原来应该很华丽,但如今却在周围堆满了污水桶。另外还有两张抛光的椅子,椅面都裂开了,以及一张旧式的马毛扶手椅,坐上去只会滑倒下来。这个房间被改造成卧室,硬生生地塞进四张肮脏的床,和这些废品堆放在一起。……

关注

尽管失业的情况非常严重,贫困现象——极度贫困现象——在北方工业地区不像在伦敦那么明显。北方要寒酸一些,破旧一些,汽车少,衣着光鲜的人也少,但赤贫的人也要少。即使到了像利物浦或曼彻斯特这样的大城市,你也会惊诧于乞丐的稀少。伦敦就像个漩涡,吸引着被遗弃的人到那里去,而它又是如此广袤,你可以隐姓埋名过着孤独的生活。除非你犯了法,否则没有人会注意到你,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而这种事在邻居都认识你的地方不大可能发生。但在工业城镇,古老的社区生活还没有完全解体,传统的影响仍很强烈,几乎每个人都有家人——因此也就有了个家。在5万人或10万人的小镇,不会有流浪汉和来历不明的人。比方说,没有人会睡在大街上。而且,人们不会因为失业而逃避结婚。一对夫妻每周只有23个先令的话,其实是挣扎在生存线上,但他们还是组成了一个家庭,他们比靠15个先令过活的单身汉要过得好一些。失业的单身男性生活非常悲惨,他们通常住在普通的寄宿家庭里,而更加普遍的地方是一间陋室,每周付6个先令,自己就靠着剩下的9个先令过日子(一周6个先令买吃的,3个先令用于衣物、烟草和娱乐)。他当然无法照顾好自己,而住6先令一周的房子的人如无必要是不会待在屋里的,于是他整天游荡于公共图书馆或其他能取暖的地方。取暖几乎成了单身失业男人在冬天最要紧的事情。在威根,最受欢迎的避难所是电影院,价格出奇地便宜,你只要花4个便士就可以有个座位坐,有的电影院日场甚至只要花2便士就够了。即使是几乎吃不上饱饭的人也愿意花2便士,好一个下午不用忍受冬天的严寒。在谢菲尔德,有人带我到一座公共大厅听一位牧师的讲座。那是我听到过的或想象中最无聊拙劣的讲座。我发现自己根本坐不下去——事实上,在讲座进行到一半之前,我就身不由己地迈着双脚走出了会堂,但里面坐满了失业的人,就算讲座再无聊他们也愿意待下去,因为里面很暖和,可以抵御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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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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