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录:
《人是世上的大野鸡》
《独腿旅行者》)
在这个松绑的夏天,还是第一次,这个警示语跟伊蕾娜的关系甚于跟海岸本身。陡峭的海岸就像是碎土块和沙子垒成的,就像是被士兵盖好的。于是,雾气无法入境,无法深入腹地,不管它从何方而来。
晚上,士兵们喝醉了,又开始走来走去。酒瓶子在灌木丛里叮叮咣咣。他们从远处的保龄球馆里出来,跌跌撞撞地站到酒馆里,他们,那些穿着夏装的士兵们,站到了雷达伞的大喇叭下面。雷达伞只是在捕捉灯光和水面颜色的变化。它们属于另一个国家的边界,跟另一个国家边界上的士兵一样。
在夜里,天水互为一体。
天空闪着斑驳的微光,跟星光一同躁动,随潮水起起落落。天空漆黑无声。水面波涛汹涌。
——《独腿旅行者》
火车停在铁轨上。芥末绿色的长筒袜。姑娘背着蓝色书包。音乐从她的耳机里鱼贯而出。抹得很浓的眼影。眼睛睁得又大又呆滞,好像从未注视过某个画面。
一个球在站台上方转动。球的内部发着光。
两个女人在交谈。边说边用手在面前比画着。她们的手长得很像。若不是看戒指和指甲油的颜色,很难分辨出手是谁的。接着,手把箱子往跟前拽了拽。嘴唇张了张,却只字未说。
一双黑色漆皮鞋擦得铮亮。只反射出一双白色袜子。
一只鸽子在火车旁边匆忙捣着碎步。它的头非常僵硬,伊蕾娜无法判断那究竟是出于高傲,还是出于某种折磨着它的疾病。
光线在没有火车的铁轨上凸起。铁轨之间横陈着枕木。枕木之间铺着碾碎的石子。还有烟头。
鸽子悬在火车上面的空中。伊蕾娜看见它嘴后边的齿轮。
到了伊蕾娜不得不把所思所想都说出来的时候,她却找不到一句可以说的话。连随意拼凑的字母都不行。
从那个转动的球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播报列车进站。
美丽的嘴唇,高高在上,伊蕾娜想。那嘴唇在为侏儒播报火车进站。
穿芥末绿色长筒袜的姑娘上了车。她腿上的重量比她的背包要重。
跟你在一起真愉快,弗兰茨说。
伊蕾娜没有接茬儿。那种在一起时的愉快让她心痛。那愉快属于过去,那愉快留在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