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录:
《人是世上的大野鸡》
《独腿旅行者》)
在这个松绑的夏天,还是第一次,这个警示语跟伊蕾娜的关系甚于跟海岸本身。陡峭的海岸就像是碎土块和沙子垒成的,就像是被士兵盖好的。于是,雾气无法入境,无法深入腹地,不管它从何方而来。
晚上,士兵们喝醉了,又开始走来走去。酒瓶子在灌木丛里叮叮咣咣。他们从远处的保龄球馆里出来,跌跌撞撞地站到酒馆里,他们,那些穿着夏装的士兵们,站到了雷达伞的大喇叭下面。雷达伞只是在捕捉灯光和水面颜色的变化。它们属于另一个国家的边界,跟另一个国家边界上的士兵一样。
在夜里,天水互为一体。
天空闪着斑驳的微光,跟星光一同躁动,随潮水起起落落。天空漆黑无声。水面波涛汹涌。
——《独腿旅行者》
伊蕾娜打开杂物箱。
最好的年华,伊蕾娜想。
在一块抹布和一个手套之间,放着一个卫生巾。不是伊蕾娜的。
她关上杂物箱。
我会缩短他的生命,伊蕾娜心想,如果我再这么想,如果我把他放在人生的正中间。
是我妹妹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弗兰茨说。
在他的一个个姿势之间、在方向盘和哗啦啦响的钥匙之间,她能有什么想法。
行了,她说,我信。
伊蕾娜觉得弗兰茨的目光好似一根刺扎在脸上。
要是你能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就好了,弗兰茨说。
伊蕾娜说话间走过了庭院、楼梯间和房间:
我曾经,在我还没来到这儿的时候,在另一个国家里,我常常设想你和我之间有距离。那成了许多段距离。每天都不一样。可所有距离都没错。即便在我落地之后,仍有距离,因为当时在机场的是施特凡。直到几个星期之后,当我看到你的脸,那些距离全都不对了。我一个人出发,想要两个人到达。一切都颠倒了。实际上,我是两个人出发,一个人到达。我经常给你写卡片。卡片写得满满,而我却是空的。曾经威胁我们的偶然事件,不存在了。
弗兰茨把几双鞋放进箱子,上面放了一件衬衫,再上面是一件上衣。
弗兰茨的离开就像一次缩水。似乎他渴望的正是毁掉他的东西。
在到达、拆包、打包、出发之间,几乎没有片刻空闲。
伊蕾娜写了一张卡片:
弗兰茨,当我把自己跟你联系到一起,一切都成了虚构。我大可以把我的生活建立在一个完全虚构的支柱之上。然而所有这些故事,人们怎么能清楚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