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每天清晨,我最早听到的声音,是磨坊的女工们穿着木屐,踩过鹅卵石街道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比那更早的声音,我猜是工厂开工的哨声,但我从来没有那么早醒来,未能亲耳听到过一次。
我的卧室住四个人,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狗窝,里面永远是脏兮兮的,看了就睡不着。许多年前,这间房子原本是平常的住家,后来布鲁克一家买了下来,将它改造成内脏店兼出租屋。布鲁克一家从以前的屋主那儿继承了好几件报废的旧家私,却没有精力将它们搬走,所以我们只好委屈睡在原本应该是客厅的房间里。天花板挂着一盏沉重的玻璃吊灯,积着厚厚的一层灰,看上去像一层羽毛。一样庞大而丑陋的东西占据了一堵墙的大部分面积,似乎是餐具柜,又似乎是衣帽架,上面有许多雕刻花纹、小抽屉和好几面镜子。房间里有一张地毯,原来应该很华丽,但如今却在周围堆满了污水桶。另外还有两张抛光的椅子,椅面都裂开了,以及一张旧式的马毛扶手椅,坐上去只会滑倒下来。这个房间被改造成卧室,硬生生地塞进四张肮脏的床,和这些废品堆放在一起。……

关注

为了消除阶级间的差异,你必须先了解一个阶级在另一个阶级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只满足于指责中产阶级“势利自负”是无济于事的。你必须深入理解到,他们的“势利自负”其实是出于理想主义,因为中产阶级的小孩从小就被教导三件事:要洗干净脖子,要准备好为国捐躯,要鄙视下等人。
或许有人会指责我思想落后,因为我的童年是在战争前和战争期间度过的,现在的孩子所接受的思想观念要开明得多。的确,时下的阶级观感没有以前那么尖锐了。以前的工人阶级公开显露出敌意,但现在他们变得温顺了;战后,廉价衣服开始大规模地生产,对举止礼仪的要求也没有以前严格了,这使得阶级与阶级之间表面上的差别没有那么鲜明了,但那种感觉依然存在。每个中产阶级的人都有着根深蒂固的阶级偏见,只要一件小事就可以激起这种偏见。如果他的岁数超过了四十岁,或许他会一心认为自己这个阶级为了下层阶级作出了牺牲和奉献。如果你对出生于绅士之家,毫无头脑,一年只挣四五百英镑,拼命维持着面子上的风光那种人说,他是剥削寄生阶级的一员,他会认为你一定是疯了。他会无比诚恳地向你指出,在方方面面他要比工人更窘迫。在他的眼中,工人们不是被欺压的一群奴隶,而是可怕的汹涌洪水,正在不停地往上涨,就要将他、他的朋友和他的家庭吞没,席卷一切文化和礼仪,将其摧毁。因此,他们忧心忡忡,唯恐工人阶级会发展壮大。战后不久,有一期《潘趣》刊登了这样一幅漫画——当时煤炭价格仍维持在高位,漫画上画着四五个矿工,个个面目狰狞,正坐在一辆廉价汽车里。他们从一个朋友身边呼啸而过,那人问他们从哪儿借来的这辆车,他们回答:“这东西我们买下来了!”你可以看到,这就是《潘趣》所不能容忍的现象:矿工们居然买车了!即使是四五个人合买一辆车,也是违背常理的畸形现象,几乎等同于犯罪。这种态度就发生在十几年前,至今我没有看到显著改变的证据。社会上仍广泛流传着一种看法:工人阶级被救济金、养老金、免费教育等福利给宠坏了,道德败坏了。或许,这种看法稍稍动摇了一些,因为人们开始意识到失业问题的确存在。对许多中产阶级的人来说,尤其是五十岁以上的绝大多数人,一个工人的典型形象就是骑着摩托车到职业中介处找活干,用浴缸堆放煤块;他们会说:“信不信由你,亲爱的,他们真的领救济金结婚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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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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