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每天清晨,我最早听到的声音,是磨坊的女工们穿着木屐,踩过鹅卵石街道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比那更早的声音,我猜是工厂开工的哨声,但我从来没有那么早醒来,未能亲耳听到过一次。
我的卧室住四个人,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狗窝,里面永远是脏兮兮的,看了就睡不着。许多年前,这间房子原本是平常的住家,后来布鲁克一家买了下来,将它改造成内脏店兼出租屋。布鲁克一家从以前的屋主那儿继承了好几件报废的旧家私,却没有精力将它们搬走,所以我们只好委屈睡在原本应该是客厅的房间里。天花板挂着一盏沉重的玻璃吊灯,积着厚厚的一层灰,看上去像一层羽毛。一样庞大而丑陋的东西占据了一堵墙的大部分面积,似乎是餐具柜,又似乎是衣帽架,上面有许多雕刻花纹、小抽屉和好几面镜子。房间里有一张地毯,原来应该很华丽,但如今却在周围堆满了污水桶。另外还有两张抛光的椅子,椅面都裂开了,以及一张旧式的马毛扶手椅,坐上去只会滑倒下来。这个房间被改造成卧室,硬生生地塞进四张肮脏的床,和这些废品堆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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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任何局外旁观者最惊诧不已的事情是,社会主义这一理论完全只局限于中产阶级。典型的社会主义者不是胆小的老太太们所想象的面目狰狞的工人,穿着油腻腻的工装服,说起话来哑声哑气。他要么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布尔什维克,五年后就会和一个富家小姐结婚,并成为虔诚的罗马天主教徒;更常见的是,他是一个拘谨呆板的白领小职员,私下里是个禁酒主义者,而且有素食主义的倾向,曾经是非英国国教的信徒。而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无意放弃自己的社会地位。在各个地方的社会主义者集会里,后面一种人非常普遍,或许他们是从旧的自由党那儿成群结队过来的。除此之外,只要社会主义者聚集在一起,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怪胎奇人充斥其间——真的让人心里觉得不痛快。有人会误以为只要提起“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这两个词,一股魔力就会将每个喝果汁的人、天体主义者、趿着拖鞋的人、性欲狂、贵格会信徒、提倡“自然疗法”的庸医、和平主义者和女权主义者召集起来。这个夏天有一次我乘巴士经过莱奇沃斯,车停了下来,两个样貌恐怖的老头上了车。他们俩看上去都六十来岁,个头都很矮,肤色通红,身材肥胖,没有戴帽子。其中一个是秃子,另一个长着浓密的灰发,剪了和劳合·乔治一样的发型。两人都穿着淡绿色的衬衣,穿着卡其布短裤,肥肥大大的臀部被紧紧地裹住,似乎连每个浅浅的凹坑都清晰可见。看到他们两人,巴士里立刻起了一阵喧闹。坐在我身边的大概是位旅行推销员,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两个老头,然后又看了看我,嘟囔了一句,“社会主义者”,就像在说,“印地安红番”。或许他是对的——独立工党正在莱奇沃斯举行夏季课程。但问题的关键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奇装异服的人就是社会主义者,而社会主义者就是奇装异服的人。他或许觉得,每个社会主义者都肯定有一些性情古怪之处。就连社会主义者自己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举例来说,我这里有一份另一个夏季学校的计划书,里面列举了每个星期的课程,然后让我回答:“我希望吃普通饮食还是素食”。你了解到,他们认为有必要问这个问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种事情本身已经疏远了很多正统的人士。他们的本能反应其实很自然,因为一个奇怪的素食主义者居然愿意戒绝人类社会的饮食,为的就是让他那副臭皮囊延续五年的寿命,这种人已经偏离了普遍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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