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并不会在石头表面绘制有意义的形象,将其理解为有意义的形象的是人类的想象力,也就是所谓的“类推之魔”。我所写的虽然是“石头表面”,但不如说是石头诞生时被封入石头内部的、被隐藏的形象,在石头被人们一分为二或被打磨时偶然浮现在表面,也许这种说法更接近真相吧。由于偶然,类似的奇迹广为人知;奇迹一旦出现,它的专制力量就会限制人们的想象力。罗夏墨迹测试的图像一旦被我们认知为“花”,以后再怎么看它,都看不出除花以外的其他东西了。无意义的形象就这样打开了梦中世界的大门。想象宛如被镜子映出一般,浮现在石头表面。就像加斯东·巴什拉在《大地与休息的梦》中所言,“存在的胚胎就是梦的胚胎”。
——「石头的梦」
“某种结晶在它出现时就已蕴含难以削弱的纯粹活力,那是它们难以抑制的、企望结晶的力量。”约翰·拉斯金曾在《尘埃的伦理》中如此写道。
赫伯特·里德悄悄地爱着约翰·拉斯金这位被视为老古董、老来疯的理想主义者,他在自身风格独特的乌托邦小说《绿童》中叙述了如下一番美丽的幻想:
美的愉悦,在于它某种程度上因超脱人为的形式和自然的原型而被知觉,最大的美被赋予最大程度上脱离必然性的可能范围的结晶体中。结晶体的结构有等轴晶系、正方晶系、斜方晶系、单斜晶系、三斜晶系、六斜晶系这六种,每一个晶系都有热心拥护它的人们。可以用这世界上的各类艺术用语去形容这些人的偏好。比如,支持位于一种极端的等轴晶系的人充满巴洛克式幻想,支持位于另一种极端的六斜晶系的人身上则带有古典式的简朴风格。
还有,安德烈·布勒东在《疯狂的爱》中宣言“赞美结晶”,并写下下文:
若论有机界带给我们的教训,则没有比结晶体更好的了。即使是艺术作品,如果它不能从其外部与内部彰显结晶一般的硬度、严格性、规则性以及光辉的话,就如同从波澜壮阔的人生中只截取断片一样,缺失了整体的意义。
细看岩盐的立方体,我不由产生强烈的愿望,能不能从远处去看一看我所居住的家、我的人生和我写下的东西呢?
现在,对于结晶的美学爱好已经明显与伦理要求密不可分地结合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