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并不会在石头表面绘制有意义的形象,将其理解为有意义的形象的是人类的想象力,也就是所谓的“类推之魔”。我所写的虽然是“石头表面”,但不如说是石头诞生时被封入石头内部的、被隐藏的形象,在石头被人们一分为二或被打磨时偶然浮现在表面,也许这种说法更接近真相吧。由于偶然,类似的奇迹广为人知;奇迹一旦出现,它的专制力量就会限制人们的想象力。罗夏墨迹测试的图像一旦被我们认知为“花”,以后再怎么看它,都看不出除花以外的其他东西了。无意义的形象就这样打开了梦中世界的大门。想象宛如被镜子映出一般,浮现在石头表面。就像加斯东·巴什拉在《大地与休息的梦》中所言,“存在的胚胎就是梦的胚胎”。
——「石头的梦」
十七世纪的瑞士数学家雅各布·伯努利以研究对数螺线而闻名,他将自己深爱的对数螺线称为“惊异的螺线”,并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下它的形状。这说不定是表示复活的咒语呢。凯雷尼认为,埃及第十二王朝之后的圣甲虫图案中经常出现螺旋,显然,这“就像永远存在的太阳一样象征着再生”。
有一点不能忘记,就像毕加索曾经说过的,假如对称意味着死亡,那么死亡同时也是安息,是均衡。与之相同,巴洛克既是生的运动,也是不安与恐怖。《魔山》中的汉斯·卡斯托尔普在用显微镜观察雪花结晶时,想到无论哪片雪花都一定有“严格的齐整和冷酷的守规”,这使他感到一阵不快,因为“生命会对过度严苛、齐整的东西感到战栗,并从这可怕的东西身上感受到死亡的神秘”。此时,汉斯·卡斯托尔普在无意识中寻求巴洛克式的生命感,但是没有人能说这生命感的内部没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