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并不会在石头表面绘制有意义的形象,将其理解为有意义的形象的是人类的想象力,也就是所谓的“类推之魔”。我所写的虽然是“石头表面”,但不如说是石头诞生时被封入石头内部的、被隐藏的形象,在石头被人们一分为二或被打磨时偶然浮现在表面,也许这种说法更接近真相吧。由于偶然,类似的奇迹广为人知;奇迹一旦出现,它的专制力量就会限制人们的想象力。罗夏墨迹测试的图像一旦被我们认知为“花”,以后再怎么看它,都看不出除花以外的其他东西了。无意义的形象就这样打开了梦中世界的大门。想象宛如被镜子映出一般,浮现在石头表面。就像加斯东·巴什拉在《大地与休息的梦》中所言,“存在的胚胎就是梦的胚胎”。
——「石头的梦」
埃利法斯·莱维曾说,“动物是人类本能与情感的生动符号”,但我想恐怕不仅如此。动物可以变身的范围从神圣之物到恶魔之物,这远超人类的领域。如果所有人的心中都沉睡着一只野兽,那么野兽的概念就会超越人类的概念,我们人类就会成为各种野兽之中的某种超越人类概念的,或者说是超人类一般的存在吧。就像尼采在《曙光》中借动物之口所说:“人性只不过是我们动物没有深陷其中的一种先入观念。”
也就是说,作为原型的动物,展现了我们人类的无意识和本能的广阔深层与基础。一般而言,动物是宇宙的、物质的和精神的力量符号。黄道十二宫的标识可以唤起宇宙能量,据说东方的十二生肖来自古巴比伦,它正是一个好例子。埃及的神明们长着动物头,《福音书》的四位作者以野兽的形象出现。恩培多克勒认为自己是神,他曾经宣言:“我是月桂树,是鸟,是海中无言的鱼。”就连基督教中的恶魔也长着动物的肉体部分(蝙蝠翅膀、有蹄子的足),如果不如此具象化,人们根本就无法想象它。我们的世界概念由三种领域——地狱、地面、天界——分占并合为一体,而动物毫无阻碍地跨越了它们的边界。所以当我们想要通过狂喜与神合为一体,追求巴塔耶所说的“存在的连续性”时,经常会以面具和图腾等神话的变体作为媒介,借助动物的帮助来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