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她喃喃地说,“世界无非是……”她打住了。他说什么来着?无非是思想,对吧?她问自己,仿佛她已经忘了。唉,既然读不成书,睡不成觉,她索性让自己当一当思想。表演容易,思想难。手、腿,身体,她的全身心都得服服帖帖,竭尽全力参与这个思想的普遍进程,那人说,这就是世界生活。她伸展全身。思想从何开始?
从脚上?她问。脚就伸在这条被单下面。双脚分开,离得很远。她闭上眼睛。随后有违初衷的是,她身上的什么东西变硬了。表演思想不可能。她变成了什么东西;一条根;深深扎在土里;血管似乎穿过冰冷的土块;树生枝,枝生叶。
“——太阳从叶间照进来。”她摇着指头说。她睁开眼睛,以便证实照在叶子上的阳光,看到的却是那棵挺立在外面花园里的真树。那棵树非但没有斑驳的阳光,而且连一片叶子都没有。一时间她觉得仿佛自己遭到了批驳。因为那棵树是黑的,一团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