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用摄像机拍摄这片区域时,那些人完全僵在原地。孩子们躺在地上,紧挨着彼此,排成小小的一列。大人们就这么僵在仪式的半中间,不仅纹丝不动,而且似乎对一切都视而不见。他说话时,烟斗中的火苗经常会熄灭,方才火就又熄了。于是他大笑着重新把它点燃,继续说道,不过那里有一只身形硕大的斗鸡(这时我们才看到它气宇轩昂地步入镜头的画面)。它一边无拘无束地四下走动,一边声音嘹亮地打着鸣(这是一段无声影像,不过我们还是可以清楚看到它打鸣时是多么地竭尽全力)。那是我们在那里逗留时听到的唯一声音,也是我们见到的唯一活动着的生物。
胶片还在继续播放着。突然之间,我感到一阵恐惧感扑面而来,将我淹没。我无声地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躺倒在铺在石头地板上的、色彩光鲜的地毯上,晕了过去。这场面活像我被什么物件击中了头部一般,只不过我感觉不到疼痛罢了。
当我恢复知觉时,我正躺在角楼楼上的客房里。亚当和老人正俯身看着我。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他们。我不能说,一幅二十五年前拍摄的斗鸡画面,让我彻头彻尾地陷入了恐惧之中。于是我对自己的状况一笑置之,说什么在高海拔地区乘船出行,太过开心了,才引发了我的反应。
老人看上去对我的话将信将疑。第二天下午,我开始画起斗鸡来,对此老人似乎也并未感到惊奇。这些斗鸡成为一系列旷日持久的画作,画面上的斗鸡体形越来越大,样子越来越凶恶。
这之后的一天,画面的一角出现了一只脚,是我画上去的。我画这只脚时,大汗淋漓,浑身颤抖。因为我突然意识到,这只脚的两只脚趾之间,夹着什么物件,一个小小的物件。这只大公鸡伸长脖子,抖动羽毛,昂首阔步地四下行走,不耐烦地啼鸣,都是为了等候着这个小小的物件。
我画这些画时有多么难受,真是难以言表。当公鸡的体形不断增长,那只赤裸的脚也携着那一小片毫不起眼的物件,稳步走近。我感到危机即将到来,令我难以承受的一刻即将到来。这种感觉令人厌恶至极。我一面作画,一面大汗淋漓,浑身颤抖,轻声呻吟。我感到身体里的每个系统,大脑里的每条回路,都在竭力想要关闭起来,就好像大部分的我企图杀死小部分的我似的。我那时已经直接在卧室的墙面上画画了,因为只有在那儿,我才能将公鸡硕大的身体原原本本地画出来。在它面前,我显得如此矮小——我画啊画啊,我挥舞着画刷,画出一根根硕大无比、霞光闪耀的翠羽,也在它血红、凶狠的巨大眼眸中画上点点不祥的金色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