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同情亚当。他虽然身体健壮,情感上却很脆弱,汗珠一颗一颗从他的上嘴唇冒出来。很难相信,这个花白头发、花白胡子的老人是我现在的丈夫,过去五十多年来的挚友,曾经的爱人。
哪怕只是在人满为患的法庭上露个面,他也自觉罪孽深重。他忧郁地朝上方看去,注视着新近上过油的、缓缓旋转着的吊扇,或是向敞开的窗户外面看去,等待着接受和应对律师尖锐的提问。
我记得,他的身体曾经十分纤细紧致。我还记得,我曾怎样亲吻过他漂亮、光洁、宽阔的胸膛,从一个乳头吻到另一个乳头。
他正在说,我是一个苦难深重的女人,懵懵懂懂地承受了施加于身体的仪式,自此整个人生都被毁掉了。
他一说出“仪式”一词,法庭上的人群就骚动起来。可以听到男人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声音,都在要求亚当安静。闭嘴,闭嘴,你这个可耻的美国人!这些声音叫喊道。你打算公之于众的是我们的内务,我们不能公然谈论这一禁忌。
亚当看上去疲惫不堪,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些声音嘘声说道,利萨妈妈可是民族功臣!你妻子谋杀了一位民族功臣,谋杀了整个民族的祖母!
我感到复仇女神们,即那些尖叫的声音,在我的脖子上缠绕了重重线匝。可我不会让自己就这样窒息。我成了尖叫声的一部分,声音从我自己的脖颈处升腾而起,仿佛我是一阵风。我在庭审室上空一阵一阵地呼啸,声音渐高,几欲爆炸。
法官们一再要求场内安静。其他那些复仇女神和我本人的声浪都平息下来。最后,庭审室终于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