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愿意听到自己孩子遭受的痛苦。他们将讲述痛苦的行为视为禁忌。正如清晰可见的月经痕迹。正如女人的精神力量。正如男人的软弱可欺、犹豫不决。它们都是禁忌。当他们说出“禁忌”一词时,我试图与他们对视。他们的意思是,某件事很神圣,因此不宜公开审视,以免破坏其神秘感?还是这件事太过污秽不堪,不能公之于众,只因害怕荼毒年轻人?又或许他们的意思不过是,他们不能也不愿费事,聆听别人对已是成规的传统说三道四?他们本是传统的一部分。据他们所知,传统一直延续至今,并且还将继续延续下去。
这些都是我父亲教导我去探究的问题。他是这么说的,哎,亚当,什么问题是一个人必须追问的,关于这个世界的最重要的问题?我会想到很多事情,提出很多假设,然而父亲的回复总是一样:为什么那个孩子在哭泣?虽然老托拉比肮脏老迈、疾病缠身,让我十分厌恶,但即便是在他身上,也藏着一个哭泣的孩子。在他去世之前,我看出了这一点。他从未爱过他的大多数妻子,他甚至一点也不恨她们。他将她们视作奴仆,可以随意丢弃,却几乎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住。而那位逃走的年轻女人,也就是他那位溺水自杀的妻子,至少他觉得自己是爱她的。不幸的是,对他而言,“爱”和经常性的、强迫性的性交是一回事。于是他最后就这样躺着,满身伤痕,老泪纵横,悲悼自己的人生,却对自己的过失一无所知。他曾不止一次下流地对我说,你知道吗?女人那里是坚不可摧的。它们就像皮革一样,咀嚼得越多,越是柔软。说这话时,他双目放光,眼中盛满了情色和暴力的记忆。
如果这间庭审室里的每个男人都切除了阴茎,事情又当如何?那种情形将会与这个房间里所有女人的处境十分类似,这样一来他们是否更能理解她们?即便只是坐在这里,女人们也会因肌肉不自然的收缩而痛苦不堪,只因她们的身体被部分切除,又被重新缝合。他们又是否对这些情况更了然一些?受害者不仅仅是伊夫琳,还有纸店里的年轻女人,售卖橘子的老妇人,身穿华贵衣袍、鼻子扑着粉、扇着扇子,免得浑身汗津津的中产阶级女士,紧紧挤在后门的贫穷妇人,以及美丽动人、女儿一般的姑娘——沐芭蒂。
想想看,在这间庭审室里,从未有人倾听过她们的声音,这是多么令人生厌啊!我视她们每个人为父亲一贯关注的小孩子,她们正恐惧地冲自己尖叫着,声声入耳,无休无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