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谁更疯 【英】本吉·沃特豪斯
「献给我的爸爸妈妈」
▷前言(如图)
▷作者说明
为保护病人、同事和一些家人的隐私,本书对姓名、年纪、场所及其余可供辨认的细节均做了修改。
我还删去了我在遇到大多数困难时脱口而出的粗话——只是为了让我显得聪明一点。
▷引子
他们把你搞砸,你的老爸老妈。
不一定是存心,但就是这么做啦。
—— 菲利普·拉金:《这就是诗》
“我知道这个房间什么也没有,但这确实是一家精神病院。”也许我该用那片宽敞的员工停车场来加强说服力。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是假大夫,说的都是脚本上的话。他们连个像样的演员都请不起。制作烂,脚本烂,演员也烂。”
听人说你演的精神科医生很烂,对于减轻你的“冒充者综合征”实在没有帮助。
为了抓住一根证明自己货真价实的稻草,我向贾迈勒展示了工牌,就是八个月前在入职仪式上领到的那张。
“这也是假的,和你根本不像,照片里的那个没你这么秃。”
我脸上发热,看向布莱欣、奥马尔和其他人。他们的面部肌肉正格外努力不笑出来。
“唔,贾迈勒,我们带来了你的药。”我结巴着说。
“我才不会吃这些假药片。它们连颜色都不对。”
布莱欣向我注视,这是一个无声的信号,提醒我该向他说明另一种选择了。
“如果你不吃药片,恐怕我们就只能给你打针了。”
贾迈勒望向护士大军。再望向他们身上以高清画质记录一切的摄像头。然后望向已经看得眼熟的弯盘,里面有一只灌满药液的注射器,还有一只盛着药片的纸杯子,两样必须选一样。
我不知道哪种情形看起来更可怜:是束缚一个病人并强行给他注射,还是先关他72小时禁闭,等他身心俱疲、明白了事态的通常走向时,再让他自己弯下腰来接受注射。贾迈勒不情愿地褪下内裤,露出我们已经相当熟悉的一对光屁股蛋。当针头刺穿肌肤时,他的脸挤成一团,接着他就倒在了床垫上。
“谢谢你,贾迈勒。你有什么想问我们的吗?”
“有啥好问?”他昏昏沉沉地说,“这里反正人人都扯谎。”
“你问我吧。”我说,“我肯定不扯谎。”
他缓缓从脸上拂去一根脏辫:“如果这不是一场真人秀,那难道,这是什么混蛋的社会实验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白人医生,对我们黑人做尽了医学研究。给我们都打针,我不知道打的什么,是增白剂,还是让我们生不了孩子的化学品?”
“我们真的没那么做,贾迈勒。给你注射的是抗精神病药物,目的是帮你更清醒地思考。这和种族没有关系。”
“那为什么在这间病房里大多是黑人?病人,清洁工和食堂服务员都是。”说着他对布莱欣、奥马尔和应急小队挥了挥软绵绵的手腕,“而我见到的每一个医生,比如你和格利克大夫,都是白人?”
健康领域的不平等不仅存在于两性之间,也与种族有关。有时许多心智正常的人不敢承认的事,要靠病人说出来:比如我后退的发际线,又比如现在这个疑问。贾迈勒现在说的全是令人不安的真相。
我脸上又一阵热。但这一次的情绪更深了,不单是尴尬,更多了羞耻。我不再去看小组成员以寻求支持。我也能感到没有人在笑了。
精神病学在种族问题上可谓劣迹斑斑:前有德国精神科医师与纳粹共谋优生项目,后有美国精神科医师将民权抗议者说成有病的“疯子”。在17世纪初,他们甚至想给争取自由的黑人奴隶贴上“漫游狂”(draepetomania)的标签,以此来解释他们要从奴隶主身边逃走的“奇怪”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