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shimo.im/docs/473QMy6aQyu2my3w

​本书是我的散文选集,大部分来自同名波兰语文集。从某种角度说,它可以被当作一本旅行指南,通向由不知名的“另一个欧洲”所滋养的文学意识。我选择用立陶宛大公国古老首都那些街道的画面充作引子。随后的两篇对话需要几句注解:托马斯·温茨洛瓦是一位杰出的立陶宛语诗人,曾是持异见者,现在在耶鲁教书。不久以前,我们一起出现在波兰克拉科夫雅盖隆大学的大讲堂内,面对约两千名学生,讨论民族主义可能会成为波兰与立陶宛和谐共存的障碍。他站在了亲波兰的角度,而我是亲立陶宛的。

——「前言」

【第一部分 从我的街道开始】

我奔跑着,丝绸簌簌作响,跑过一个又一个房间,因为我相信最后一道门的存在。
但嘴唇的形状,一只苹果,一朵别在裙上的花,只有这些我获许认知,可能带走。
世界不仁不恶,不美也不残暴,始终天真地存在着,承受欲与痛。
要是在往后闪烁的遥远夜晚,苦涩不减反增,那礼物也将无用。
要是我不能穷尽我和他们的生命,直至过往的呼喊都被谱成和声。
正如斯特拉岑二手书店中高贵的扬·登博鲁格,我将夹在两个熟悉的名字间安息。
绿树掩映的古冢上方,城堡塔楼越来越小,传来几不可闻的乐声。那是莫扎特的《安魂曲》?
在静止的光中,我翕动嘴唇,也许还会为词不达意而快乐。

——《维尔诺街道词典》

从维利亚河畔居民区的名字中,能看出土语和外来词的融合。我猜,“图斯库拉尼”是来自那些受拉丁语文学启发的读者,他们发现这里与罗马富人度假的图斯库鲁姆乡村有颇多相似之处。“沃沃库姆皮耶”就没这么文雅了。特里诺波尔实际上是陡岸上的一座白色教堂,对舟子而言是可以稍作歇息的标志,因为最凶猛的河段已被抛在了身后。这个地名让人想到拉丁语的“三位一体”(Trinitas),同附近的卡尔瓦里亚词源相似。迷人的、森林密布的维尔基(Werki)让人想到了德语的“工作”(Werk),但传说它源自“哭泣的雏鹰”——在立陶宛语中,verkti的意思是哭泣。
维利亚河从安托科尔一直到维尔基的河段是我们这座城市的“免费高速路”(freeway),这个词我是很久之后才学到的,用来替代波兰语的autostrada,虽然我更喜欢gościniec这个词——也是公路干线的意思。总之它是一条通途大道,维尔诺居民周日的远足之路。世世代代居住此地的人既非上流社会,也不是工人阶级,而是一些小资产者,大部分靠一门手艺为生。他们拖家带口乘坐大型客船或小船:衬衫,背带,轮流划桨,女人们五颜六色的裙子,还有当作零食的一罐腌菜。另一项颇受欢迎的娱乐活动是蒸桑拿。周末你会在那儿听到各种各样奇异的“土话”,对语言学家来说想必是座宝库,但我猜语言学家们不会经常光顾公共浴室。
从维尔基继续逆流而上,维利亚河的这一段是远足者不常造访的,因此它尚未被“文明”染指。保存在我记忆中的那段河道从热梅纳河汇入维利亚河开始,那里一片寂静,只有河水拍打船身的声音,阳光照射着陡峭的沙岸,明亮的白色,峭壁上崖燕筑巢的洞,悬荡的松须。偶尔有一长列圆木筏子漂过,上面的炉火生着烟。这些“平底船”在河湾处缓缓转向的样子颇有庄重的意味。前后各有一只舵桨,通常由一男一女两人摇动,长长的木筏缓缓滑入新的水流。偶尔有一只渔船闪现,从反方向驶向岸边;有时会有个赤膊的小伙子划着皮艇,也许他正在那一带过暑假,不知历史已经为自己设下了恶魔的圈套。

——《维尔诺街道词典》

关注

由于巴克什塔街离大学实在很近,几乎是正对学校大庭院和圣若望街的路口,它在学生生活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而且它还是“门萨”(Mensa)所在地——不是dining room,不是实惠的restaurant,不是cafeteria,不是canteen,也不是“集体用餐的地方”,要用最准确的词:门萨。它是学生会负责的一项主要工作;免费或打折的晚餐券是政治权力的必争之地。那是一幢肮脏昏暗的建筑,一度被用作学员宿舍;很多年间它都是维尔诺唯一的宿舍,直到博法沃瓦丘上建起了第二所非常现代的宿舍楼。我从没在巴克什塔街住过,但不时会钻进那些木地板陈旧发黑的走廊去找同学。碱液、石脑油、肥皂泡和烟草的气味。一楼有条这样的走廊通向门萨。我只朦胧记得那里的餐桌都盖着污渍斑斑的桌布,但我还能清晰地看见门口小小的收银台,大家在那里购买餐食。卖饭的几乎总是一位干瘪脸的守护精灵,没有戴领带,只松松垮垮地系着一个奇异的黑色领结:加修里斯。他是“永远的学生”,那时已经是个传奇人物,早在史前时期就活跃于学生组织,也许早至1922年或1923年。他在流浪汉俱乐部是受到尊敬的前辈,是其创始人之一;我们有些歌能追溯到他的时代,它们显然是受了当时备受推崇的吉卜林作品《丛林奇谭》的影响。(“在高高的山丘上,狒狒跳着野性的舞蹈。”)如今看来,加修里斯正如流浪汉俱乐部的所有人一样,非常像嬉皮士。我们缀着彩色流苏的黑色宽檐贝雷帽嘲弄着大众普遍接受的头饰。另一方面,他的阔领巾直接来自“青年波兰派”时期的文化界,披肩则来自人气很高的城市童军队长:精瘦、忧郁的普恰塔。尽管加修里斯有个纯正的立陶宛姓氏,但我认为他并不懂立陶宛语。他曾在偏远地区游历,可能还在克拉科夫或波兹南住过一段时间——我没能弄清具体是哪里,因为隔代的差距让我没法和这样一位名人熟络,哪怕是有点喜剧色彩的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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