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https://shimo.im/docs/473QMy6aQyu2my3w/」
本书是我的散文选集,大部分来自同名波兰语文集。从某种角度说,它可以被当作一本旅行指南,通向由不知名的“另一个欧洲”所滋养的文学意识。我选择用立陶宛大公国古老首都那些街道的画面充作引子。随后的两篇对话需要几句注解:托马斯·温茨洛瓦是一位杰出的立陶宛语诗人,曾是持异见者,现在在耶鲁教书。不久以前,我们一起出现在波兰克拉科夫雅盖隆大学的大讲堂内,面对约两千名学生,讨论民族主义可能会成为波兰与立陶宛和谐共存的障碍。他站在了亲波兰的角度,而我是亲立陶宛的。
——「前言」
在犹太——基督教传统中,“思考的我”找到了一种攻击自己、对自己做出不信任裁决的方式。罪恶的概念等同于自爱的概念;自爱是我们的天性,从中衍生出了天性和天恩的对立。当代文学有时也在延续这个传统。看看加缪的《堕落》吧。除了罪的概念,另一种方式是通过批判“思考的我”假定的独立性,去动摇我们立足的地基。我以为我的所感所思皆属于我,但实际上它压根不是我的,因为我受到了引导和影响(被潜意识、被我所属的阶级,等等)。贡布罗维奇的策略接近于弗洛伊德主义者和马克思主义者的策略;他和他们的不同点在于,他们在当下和过去之间建立了因果联系(疾病的历史,社会的历史),而他的专长在当下,也就是说,在思想通过人际接触、通过不断的角色扮演而创造的种种幻影之中。很抱歉,这就是我无法理解贡布罗维奇的地方了。他这以火灭火、用意识来探索意识定义的人,是在寻求一种“解脱”。然而若是如贡布罗维奇的作品所示,幻影是避无可避的,形式(Form)永不止歇地衍生出形式,“解脱”又是什么呢(真理,真实性)?比如《色》中邪恶的弗雷德里克究竟是谁?如果不是他身为成熟男子的丑陋、他身体的缺失所造成的痛苦让他变成了犯罪者、皮条客,让他(在旁证的支持下)撮合了一对青少年情侣卡罗尔和海尼亚,在想象中策划了一整个场面,我们会说他是一缕游魂。那个由性无能男子的色欲、由替代性的封建权欲创造的场面获得了独立性,制定着自身的规则,乃至于“为了增添滋味”和对称性而添加尸体,如年轻的斯库齐阿克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