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感觉自己是被孤立的,那他就不太能感受到喜剧。似乎笑是需要一种回声的。请注意:这不是一个干脆利落发完了事的声音,这是一个需要不断回响逐渐壮大延长的声音,就像山谷雷鸣滚滚翻响。但是这种回响不会持续到无限远。它可以在尽可能大的范围内扩张,但这个范围总是有限的。我们的笑总是一群人的笑。你也许在火车车厢或是聚餐餐桌上听到过旅客们互相讲述一些他们认为滑稽的故事,然后大家开怀大笑。如果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你也会和他们一起笑;但如果你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你便不会有笑的冲动。有一次,一个男人去听牧师布道,现场其他人都听哭了,只有男人没有哭,别人问他为什么不哭,他回答说:“我不是这个教区的。”这个男人对于眼泪的理解用到笑这件事上或许会更准确。不论看起来多么坦率,笑的背后总是隐藏着某种和实际上或想象中同笑的伙伴们的心照不宣,甚至可以说是同谋的东西。我们常说:在剧院里,观众越多,笑声就越大。我们也常说,许多和特定社会的风俗思想有关的喜剧是无法翻译成另一种语言的。但就是因为有人没有理解这两个事实的重要性,从而在喜剧中只看到供人精神消遣的一种简单的好奇心,而笑,就只是一种奇怪的、孤立的、与人类其他活动无关的现象。由此可见,那些单纯将喜剧看作被精神所感知到的“智性的对比”和“情感的荒谬”之间的抽象关系的定义,虽然确实符合喜剧的各种形式,却一点儿都没有解释为什么喜剧会使我们发笑。确实,为什么这个特定的逻辑关系,一旦被我们感知到,就立刻链接到我们,使我们快乐,撼动我们,而我们的身体对其他的逻辑关系却无动于衷呢?我们不从这个角度来探讨这个问题。为了理解笑,必须将它放置在它的自然环境中,也就是社会中;尤其应该确定笑的功用性,也就是它的社会作用。让我们现在就明确说明:这才是我们所有研究的指导思想。笑必须回应集体生活的某些要求。笑必须有一个社会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