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着,各种树在黑夜的天空摇曳、颤抖。看上去好像有只看不见的铁手在摇晃它们。一位花匠创作了这幅表面上无序的画面,骨子里却是有序的,他刻意将树这么摆放。它们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好像有人抓住它们的领子,其实并没有人对它们做过什么,只有风。它们在索菲的花园里被彻底地保护起来,以防外来侵害。印象是随意的,具有高度艺术性。赖纳也想给人这么一种印象。他正蹲在一棵无意选中的树根旁糟蹋着德语,德语老师是这么说的,但是他的作文却独树一帜,有力地抨击传统。除了他妹妹,只有索菲理解他。他粗暴地朝着蓝云杉打了好几下,因为有一个词他想不起来了,它就不出现,还是不出现,他朝无辜的云杉树打到第五次时,那个词突然想出来了。原来是“死神”,阴森的气氛弥漫在他四周。他必须一直想着死神,脸上出现相应的表情。法文中它是个女人,在科克托那出现。德文中它是个男人,在他那出现。一首诗就要产生了,这个过程非常痛苦,常常没有结局,因为诗人会绝望地半途而废。他很少有耐心,一首诗的诞生和痛苦折磨联系在一起,需要时间,这位艺术家通常是没有的,他必须要做的事情比写诗多得多,他得一直向前冲。
索菲没有像风一样狂奔,她像穿着冰刀在镜子一样的冰面上滑行。她脚下的地是她自己的地产,她不需要特别的理由在上面运动。地上铺着英国草坪,间或是洒水装置和杂草。从虚无中出现了一个白色幽灵般的影子,原来就是索菲。千万不要那么快又回到虚无中去,赖纳期盼着,他需要她为他带来灵感。他逗留在死神将水手帽盖住池塘里死去的孩子的脸的地方,让人想起特拉克尔,但只是模模糊糊。他企图用残忍掩盖他对她的软弱,要求她坐到她自己的草坪上。这就是她本来要对他说的,邀请者通常是拥有者。但她还是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