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的房间》
疲惫的心脏在夜里安睡
我是安睡的
身披法兰绒的寂寞心脏的所有者
是什么呢 在那里静静活动的梦中婴儿?
被冻僵的蝇的歌声
砰 砰 砰 砰 砰 砰。
我悲伤 为这苍白的室内光线
我寂寥 为这无力的生命律动。
恋人啊 你坐在那里 在我睡床的枕边
恋人啊 你坐在那里。
你纤细的颈子
你长长的头发
喂 温柔的恋人啊
摸摸我悲惨的命运吧
我悲伤
我四处张望
其中有一种苦楚的情感
病态地蔓延在风景中的忧郁
啊 在啜泣之屋的角落
疲惫地徘徊在床周围的蝇的幽灵
砰 砰 砰 砰 砰 砰。
恋人啊 坐在我睡床枕边的少女啊
你在那里看什么呢
看我的什么呢
是在看我这副病弱的身体 这过去的思想的残影吗?
恋人啊 像嗅腐烂菊花的气味一样
我在嗅 你那可疑的激情 那苍白的信仰
来把两个人的身体合为一体
在这冒着热气的东西上面 放上你白皙的手 放上。
恋人啊
这闲寂的室内光线变成了浅红色
其中还有无力的蝇的歌声
砰 砰 砰 砰 砰 砰。
恋人啊
我可怜悯的心脏
就像偎在你手和胸口的冻僵的孩子
恋人啊
恋人啊。
《走在路上,渴望置身人群》
我总是渴求着城市
渴望置身于城市热闹的人群中
人群是拥有巨大情感的海浪般的东西
是一种无孔不入的盛大意志与爱欲的集合
啊 在哀愁的春日黄昏
我渴求城市中混杂在建筑与建筑之间的光
被庞大的人群推搡是多么快乐
看看这人潮涌动的样子吧
一浪叠着一浪
浪制造出无数的光 光摇晃着延展开来
每个人怀有的忧郁和悲伤
都在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 我是以何种安宁的心 走在这条路上呢
啊 这巨大的爱和漠然而欢乐的光
被欢乐的浪裹挟着前往彼岸时我几欲落泪。
在忧愁春日的黄昏时分
这人与人的集合 在建筑与建筑之间游动
要流到哪里去 又为何流动呢?
包裹我的悲郁 地面上的一片巨大的光
漂流的漠然之浪
啊 无论去何方 无论去何方
我想被这人潮推搡着
浪的彼岸消失在地平线
朝着一个 只管就这样朝着一个“方向”流去吧。
《鸡》
东方发白之前
鸡在各家窗外啼叫
声音悠长而使人震颤
是从寂寞乡野中传来的母亲的呼唤声
咯咯哟—咯儿咯喔—咯儿咯喔—
躺在早晨寒冷的床上
我的灵魂在振翅
从这扇雨窗的缝隙向外看去
各处的景色似乎明亮而闪耀
然而在东方发白之前
一种忧愁潜入我的睡床
那是越过烟雨蒙蒙的树梢
从遥远乡野中传来的鸡叫声
咯咯哟—咯儿咯喔—咯儿咯喔—
恋人啊
恋人啊
在黎明冷冷的纸拉门的阴影下
我在嗅 菊花隐约的气味
它一如患病的心灵的气味
开始微微发臭的白菊的气味
恋人啊
恋人啊。
在东方发白之前
我的心在墓园的阴影中徘徊
啊 这呼唤着我令我痛苦的焦躁是什么
我无法忍受这浅红色的空气
恋人啊
母亲啊
快来帮我熄灭这火光
我在听 从遥远的大地尽头吹来的大风的声音
咯咯哟—咯儿咯喔—咯儿咯喔—
《华美的情绪》
在深夜静静的野外小路边
寂寞的电灯亮着
寂寞的风吹着
这一带的山上多树木
楢、圆柏、榉木、栎木等
枝叶郁郁苍苍地拢在一起。
从四周黑暗的森林中
从遥远的群山山麓那一方
朝着寂寞的一盏孤灯
我看到飞蛾群集。
如同可怖的蝗群
朝光聚集 环绕 挤挤挨挨地赴死的小虫的群落。
即使在远离人烟的深山中
我也渴望着深夜的孤灯。
渴望着寂寞华美的情绪。
在寂寞华美的灯火深处
感到不可思议的性之苦闷
看到鼓动厚重的翅膀
如糕点一样的蛾子
看到可悲的 孤独的 失去了憧憬的生命。
生命绕着光缭乱地飞
在光四周挤挤挨挨地死去
啊 这热闹的 艳丽春夜的动与静
在露湿的空气中
华美的孤灯睡着了 灯火流淌在四周的自然中。
在流淌的哀伤梦影深处
我想到难解的神秘
万有的 生命的 本能的 孤独
想到永远永远的孤独 过度华美的情绪。
《仰望绿树的树梢》
在贫穷、寂寥的街区后巷,
曾长着纤细的绿树。
我渴求着爱,
渴求一个爱我的内心清贫的少女,
那个人的手在碧绿的树梢上颤抖,
为了得到我的爱,终日在高处为柔情而颤抖。
我曾在很远很远的街道乞讨,
悲惨又饥饿的心,嗅着烂葱和烂肉的气味流泪,
带着一颗可悲的乞丐的心,终日在街区后巷徘徊。
悲哀的孤独带来漫长的疲惫,
渴求爱的心在那之后来临,
那是令人怀恋的、大海一般的情感。
长在路边贫瘠土地上绿树的树梢上,
小小的叶子曾被风哗啦哗啦地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