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莱昂说,策兰创造的诗人作为摆渡人的隐喻,可以有多种解读,而所有这些解读都符合他开始发展的诗歌理论。首先,诗人摆渡人是一种稀有的个体,他运送未说出的原始语言,跨越沉默之河,进入诗歌语言。诗人摆渡人亦可被视为那个跨越普遍的沉默屏障的人,这沉默屏障把难以说出和未说出的语言与说出的语言隔开。就策兰个人生活而言,这个隐喻可被视为他把他本人作为犹太人的他者身份,运送到当代德语的领域里。还可解读成他努力把大屠杀受害者哑默的声音从沉默运送到说话里。策兰在翻译完瓦莱里《年轻的命运女神》之后致函友人,坚称尽管各种语言有相似之处,但它们不仅是不同的,而且隔着深渊。摆渡人的任务是运载他的语言越过深渊,同时保持对两岸的意识。里昂在这里还援引阿克塞尔·格尔豪斯(Axel Gellhaus)的话说,策兰努力用一种被第三帝国非人化和几乎摧毁的德语写作,乃是试图跨越隔在他内心的诗歌声音与当代德语之间的那个深渊。总之,对这个诗人摆渡人的概念的多重和互叠的解读,可用乔治·斯坦纳的一个论断来概括:“策兰自己的全部诗歌都是被译‘入’德语的。”言外之意是,真实的、未说出的本地语无声地沉潜在德语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