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茨·卡夫卡收到邮局寄给他的《在流放地》的样书时,我正巧在他的办公室。
卡夫卡打开信封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可当他打开那本墨绿色封面的书,认出是自己的作品时,他明显表现得很窘迫。他打开桌子的抽屉,看了看我,又把抽屉合上,把书递给了我。
“您一定想读这本书。”
我以微笑回应,打开书瞥了一眼书中的句子与纸张后,我察觉到他的紧张,于是就把书还给了他。
“书的装帧非常漂亮,”我说,“不愧是德鲁谷林出版社出品的。博士先生,您应该很满意吧?”
“真的没有。”说着,弗朗茨·卡夫卡便不经意地把书推进抽屉,把抽屉锁上了,“每次出版这些乱写的东西都让我很不安。”
“那您为什么要把它打印出来呢?”
“就是啊!马克斯·布罗德、菲利克斯·维尔奇 (Felix Weltsch)和我所有的朋友动不动就把我写的东西抢走,下次来的时候就拿着一份已经签好的出版合同让我大吃一惊。我不想让他们难堪,所以到头来,发表的东西实际上都是我极为私人的笔记,或是我随便写着玩的东西。我的人性弱点的证据都被印出来,甚至被卖掉了,因为以马克斯·布罗德为首的我的朋友们千方百计地要把它们做成文学作品,而我又没有能力销毁这些孤独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