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是砍向我们内心冰封大海的斧头:卡夫卡谈话录》
【奥地利】 ;【捷克】古斯塔夫·雅诺施

漫长、居无定所的不安岁月接踵而至,第二次世界大战带来的苦楚与当今的迷茫不安交织在一起。我经历了死一般的恐惧、迫害与监禁,动物般的饥饿、肮脏与寒冷,愚蠢的官僚暴行,见识了这个看似理智,实则以混乱为原则的世界:卡夫卡笔下暮色沉沉的影子帝国成了日常生活中再寻常不过的个人体验。
我记得他曾经对我说过:“耳朵要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才能听懂某些故事。而人——好比我们的父母,甚至所有我们热爱及畏惧的人——只有在死后,我们才能真正了解他们。”
我再一次听到了弗朗茨·卡夫卡的声音,看到了他的办公室。他的办公桌,还有窗户后面布拉格老牌旅馆“金雉鸡”的黄色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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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让卡夫卡沉醉。他的短篇小说《司炉》中充满了温柔与激烈的情感。有一次,在我们谈论文学杂志《树干》上米莲娜·杰森斯卡(Milena Jesenská)的捷克语译本的时候,我这么对他说:
“小说中有那么多阳光与好心情。有那么多爱——尽管小说中根本都没有提到它。”
“爱并不是在小说中,爱是在叙述的对象中,在青春中。”弗朗茨·卡夫卡严肃地说,“青年人充满了阳光与爱。拥有青春是幸福的,因为青年人具有看到美的能力。当这种能力丧失后,凄凉的衰老、凋零与不幸就开始了。”
“所以,衰老会排除所有幸福的可能性?”
“不,是幸福将衰老排除在外。”他笑着把头向前弯了弯,仿佛要把头藏在耸起的双肩之间似的,“能保留看见美的能力的人不会变老。”

他的笑容、姿态与声音让我想起一个安静而愉快的男孩。
“那么,在《司炉》中,您很年轻,也很幸福。”
我这句话还没说完,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黯淡了。
“《司炉》写得很棒。”我连忙补充道,可弗朗茨·卡夫卡那双深灰色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哀伤。
“人们在谈论遥远之事时总是最好的,因为看得最清楚。《司炉》是回忆一场梦,回忆那或许从未成为现实的东西。卡尔·罗斯曼 不是犹太人。我们犹太人生来就是衰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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