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我开诚布公地说,“我们想活,不想死,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这儿非同寻常的罪过是什么?”
我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讽刺,可弗朗茨·卡夫卡似乎没有觉察到,他极为平静地说:“我们试图将自己有限的个人世界凌驾于无限之上。这样一来,我们打乱了事物的循环。这就是我们的原罪。宇宙与地球上的一切现象都与天体一样循环往复,亘古不变,只有人,具体的人类生命才循着生死的直线行走。对于人类来说,不存在个人的复还。人只能感受到衰落。他因而与宇宙的秩序交错。这就是原罪。”
我打断道:“可这不是人的错!这是命运强加在我们身上的东西,怎么能算是罪过呢?”
此时,卡夫卡慢慢地将脸转了过来。我看到了他灰色的大眼睛,那双忧郁的眼睛中透出捉摸不透的光芒。他整张脸被深沉的宛如磐石般的宁静笼罩着,只有略略突出的下唇翕动了一下。还是说那只是影子?
他问我:“您是在向上帝抗议吗?”
我低头看着地板。办公室里一片静默。墙后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接着,卡夫卡说:“否认原罪,就是否认上帝与人类。或许,人类的自由正是由必死性赋予的。可谁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