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诗歌〕

我已致命地厌倦生活,
不会再从生活中接受什么,
但我爱我这贫瘠的土地,
因为别的土地我没有见过。
我在远方的花园中
荡着简陋的木制秋千,
我在迷雾般的梦呓里
回忆高大茂盛的云杉。

——【石头】

@reading

“你们剥夺了我的海洋、起跑和起飞……”

你们剥夺了我的海洋、起跑和起飞,
只让暴虐的大地给脚掌以支撑,
你们从中得到了什么呢?处心积虑——
却夺不走我翕动的双唇。

1935年5月

“我还是会抑制不住啧啧称奇……”

我还是会抑制不住啧啧称奇,
对这世界,对这些孩子,对这雪;
毕竟微笑不会作假,一如道路,
微笑不是奴仆,不会俯首帖耳。

1936年12月—1938年(?)

“我在世纪的心脏里。道路不明……”

我在世纪的心脏里。道路不明,
而时间让目标渐行渐远——
还有疲惫已极的白蜡树手杖,
还有一贫如洗的青铜绿霉。

1936年12月14日

“连绵雷雨的水桶……”

连绵雷雨的水桶
在黑水中鱼贯而行,
从贵族的良田沃野
向海洋深处穿行。
穿行,轻摇自身,
神情严肃,举步小心……
你看:天变高了——
乔迁、新居和屋顶——
马路上灯火通明!

1936年12月26日

“你的瞳孔裹着天空的硬皮……”

你的瞳孔裹着天空的硬皮,
面向远方和低处,
得到软弱、敏感的睫毛
有附加条件的保护。
它,被奉若神明,
将在故国长久地生活,
眸子的惊奇的漩涡,——
抛给我吧,让它追逐我!
它已在饶有兴致地回顾
那些稍纵即逝的世纪——
此时,它还在苦苦哀求,
喜悦,兴奋,没有形体。

1937年1月2日

“笑一下吧,拉斐尔画布上愤怒的羊羔……”

笑一下吧,拉斐尔画布上愤怒的羊羔,——
画布上有宇宙之口,但它已今非昔比……
在芦笛的轻气里化解珍珠之痛吧——
大海的丁香之蓝中吞进了一把白盐……
空中劫掠和洞穴浓度的颜色,
暴风雨的安宁的褶皱在膝上泛溢。
礁岩上柔嫩的苇丛比面包还硬,
令人兴奋的强力在天空的四角游动。

1937年1月9日

不幸啊,谁若像自己的影子
害怕犬吠,能被风吹斜,
可悲啊,说若已经半死不活,
却只能向影子乞求施舍。

“我独自一人面对严寒……”

我独自一人面对严寒:
它——无所去,我——无所来,
一切被熨平,一马平川的原野
呼吸的奇迹被夹出皱褶。
挂了层薄霜的太阳眯缝起眼睛——
眯缝得安详,眯缝得欣慰。
十位数的森林——所言不虚……
雪花晶莹,似纯洁的面包,无罪。

1937年1月16日

重重世界威胁着我们,
如一粒粒骚动的葡萄,
各个星座的伸缩帐篷——
各个星座的金色油脂高悬,
如那些被偷走的城市,
如金黄的失言,如诽谤,
如有毒的寒气之果实……

——《无名士兵之歌》

我握紧模糊不清的生年,
张开没有血色的嘴巴,
同一大批同年生者一道
悄声说:
——我生于一八九一年
一月二日深夜,三日清晨,
那是无望的一年,诸世纪
用烈火将我重重包围。

“我把这绿叶贴近嘴唇……”

我把这绿叶贴近嘴唇——
这绿色的黏性誓言,
这违背誓言的土地:
雪花莲、枫树、橡树之母。
瞧,屈服于谦恭的树根,
我会变结实,也会失明,
隆隆作响的公园是否会
让眼睛感到过于绚烂?
而蛤蟆们,如粒粒汞珠,
用众声连缀成一个球,
于是枝条成为了树杈,
呼气变成乳白的臆想。

1937年4月30日

“一棵梨树和一棵稠李,瞄准我……”

一棵梨树和一棵稠李,瞄准我——
以散花之力,弹无虚发地击中我。
枝头与群星一道,群星与枝头一起,——
这算是两权分立?真理在谁的花序里?
将整串整串的飞花,如空中的流苏
用力射进被白色链锤击杀的空气。
这是一种双重味道的甜,落落寡合:
斗争与吸引,两相混杂,容易脱落。

1937年3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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