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从没让朋友来过这里,甚至都没告诉任何人自己住哪里。鲍勃这儿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化名为乔治·麦克艾尔宾的邮件可以寄到这里,且被人识破的几率甚低。但这所房子正厅后面的卫生间味道刺鼻,锁也坏了;这个单间污秽不堪,里面像是曾住过上千个各色人等,在房间里留下形形色色的秽物,却从没有人动手打扫卫生。一摞摞胡乱叠放的《时尚》和《芭莎》杂志,硕大艳俗的烟灰色玻璃碗随处乱摆,里面装满线团、铅笔、烟头和腐烂的水果。鲍勃是个自由职业者,平时主要是为商店和百货商场装点橱窗,但现在只剩下第三街的古董店偶尔还找他干点活,那些烟灰色玻璃碗就是一家古董店送他的,权充报酬。汤姆刚来时,震惊于这儿的邋遢肮脏,想不到这地方居然还能住人。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自己不会在这儿长住。现在格林里夫先生适时出现了。事情总会出现转机。这就是汤姆的人生哲学。
他用一种专门的英国产的皮革敷料,把旅行箱擦得锃亮,不是因为旅行箱旧了,失去光泽,而是为了保养它。他很珍爱这个箱子。他不是一个敝帚自珍的人,只是对少数和他形影不离的物品十分珍惜。这些物品令他获得自尊。它们并不奢华,却质量上乘,上乘的质量代表着热爱。这些物品是他生活的一种提示,告诉他享受这种生活。道理就这么简单。这样不是挺值得吗?至少证明了他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有很多人知道怎样证明自己的存在,即使他们是有钱人。证明自己存在,不需要很多钱,而需要某种程度的安全感。当初和马克·普里明格住一起时,他就想证明自己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