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

“啊!美呀!”他叹道,“清寥的美!莹澈的美!
宇宙为你而存吗?你为宇宙而在?
哎呀! 怎么总是可望而不可即!
月儿呀月儿!难道我不应该爱你?
难道我们永远便是这样隔着?
月儿,你又总爱涎着脸皮跟着我;
等我被你媚狂了,要拿你下来,
却总攀你不到。唉!这样狠又这样乖!
月啊!你怎同天帝一样地残忍!
我要白日照我这至诚的丹心,
狰狞的怒雷又砰訇地吼我;
我在落雁峰前几次朝拜帝座,
额撞裂了,嗓叫破了,阊阖还不开。
吾爱啊!帝旁擎着雉扇的吾爱!
你可能问帝,我究犯了哪条天律?
把我谪了下来,还不召我回去?
帝啊!帝啊!我这罪过将永不能赎?
帝呀!我将无期地囚在这痛苦之窟?”
又圆又大的热泪滚向膨胀的胸前,
却有水银一般地沉重与灿烂;
又像是刚同黑云碰碎了的明月
溅下来点点的残屑,炫目的残屑。

——《李白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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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是个没设防的空城,
半夜里忽被相思袭击了,
我的心旌
只是一片倒降;
我只盼望──
他恣情屠烧一回就去了;
谁知他竟永远占据着,
建设起宫墙来了呢?

——《红豆》(四十二首)

相思枕上的长夜,
怎样的厌厌难尽啊!
但这才是岁岁年年中之一夜,
大海里的一个波涛。
爱人啊!
叫我又怎样泅过这时间之海?

古怪的爱人儿啊!
我梦时看见的你
是背面的。

在雪黯风骄的严冬里,
忽然出了一颗红日;
在心灰意冷的情绪里,
忽然起了一阵相思──
这都是我没料定的。

你明白了吗?
我们是照着客们吃喜酒的
一对红蜡烛;
我们站在桌子底
两斜对角上,
悄悄地烧着我们的生命,
给他们凑热闹。
他们吃完了,
我们的生命也烧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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