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记得俄罗斯那沉闷的时代,即19世纪90年代,记得它缓慢地爬行,它病态的安宁,它深重的土气,——那是一湾静静的死水:一个世纪最后的避难所。我清楚地记得喝早茶时关于德雷福斯的谈话、上校埃斯特加兹和皮卡尔的名字、关于一部《克莱采奏鸣曲》的朦胧争论,以及开着大玻璃窗的巴甫洛夫斯克车站中高高的乐谱架后面指挥的更换。指挥们的更换,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朝代的更替。街角上静静的卖报人,既不喊叫,也不走动,笨拙地待在人行道上,狭窄的四轮马车上装有一个为第三者准备的折叠小椅,记忆叠加,——在我的印象中,90年代是由这样一些画面构成的,它们是支离破碎的,却因静静的残缺和垂死生活那病态的、注定的简陋而具有了内在的联系。
——《时代的喧嚣》
急速的雪橇,潘趣酒,纸牌,纸板模型的瑞典要塞,瑞典话,军乐,——维堡的陶醉像一星蓝色的潘趣酒火光一样渐渐熄灭。后来曾在其中召开过第一届杜马会议的望楼旅馆,以清洁而著称,凉爽的床单像白雪一般耀眼。这里什么都有,——异国的情调和瑞典式的舒适。一座固执、狡猾的小城,它有着咖啡磨、摇椅、毛线地毯和每个床头都会摆放着的《圣经》诗句——它背负着俄国军事统治的重轭,像是上帝的鞭子;但是,在每座房子里,都挂着一幅镶着黑框的画像:一个没戴头饰的芬兰姑娘,她的上方立着一只神情严肃的双头鹰,它盛怒地把一本书紧抱在胸口,书上有一题词:“Lex”,即“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