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般失败比较,试图回忆过去就像试图把握存在的意义。两者都使你感到像一个婴儿在抓篮球:手掌不断滑走。
我对我的生活的记忆,少之又少,能记得的,又都微不足道。那些我现在回忆起来使我感兴趣的思想,其重要性大多数应归功于产生它们的时刻。如果不是这样,则它们无疑都已被别人更好地表达过了。一位作家的传记,是他的语言的转折。例如,我记得,在我十岁或十一岁的时候,想到马克思的名言“存在决定意识”,觉得只有在意识学习掌握疏离的艺术时,这个说法才是真的;之后,意识便独立自主,并可以决定和忽略存在。在那种年龄,这不啻是一个发现——却说不上值得记录,因为这肯定已被别人更好地阐述过了。“存在决定意识”是精神楔形文字的完美例子,至于谁首先破译它其实并不重要。
——《小于一》
阿赫玛托娃是讲究韵律严谨、节奏准确和句子简短的诗人。她的句法简单,没有从句,而从句那格言式的回旋是大部分俄罗斯文学的惯用手段;事实上,她的句法之简朴酷似英语。从她创作最初,直到生命尽头,她总是无比清晰和连贯。在她的同代人当中,她是一个简·奥斯汀。不管怎样,如果她的言语是黑暗的,那也不是由她的语法造成的。
在一个诗歌的技术实验如此普遍的年代,她是公然非前卫的。其实,她的手段在视觉上类似于本世纪初掀起俄罗斯诗歌——如同其他地方的诗歌——创新浪潮的象征主义四行诗节,这种四行诗节像野草一样无处不在。然而这种视觉上的类同,是阿赫玛托娃刻意保持的:她不是通过它来简化她的任务,而是使之更难成功。她只是想要诚实公正,而不是改变规则或发明规则。简言之,她要她的诗歌保持表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