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般失败比较,试图回忆过去就像试图把握存在的意义。两者都使你感到像一个婴儿在抓篮球:手掌不断滑走。
我对我的生活的记忆,少之又少,能记得的,又都微不足道。那些我现在回忆起来使我感兴趣的思想,其重要性大多数应归功于产生它们的时刻。如果不是这样,则它们无疑都已被别人更好地表达过了。一位作家的传记,是他的语言的转折。例如,我记得,在我十岁或十一岁的时候,想到马克思的名言“存在决定意识”,觉得只有在意识学习掌握疏离的艺术时,这个说法才是真的;之后,意识便独立自主,并可以决定和忽略存在。在那种年龄,这不啻是一个发现——却说不上值得记录,因为这肯定已被别人更好地阐述过了。“存在决定意识”是精神楔形文字的完美例子,至于谁首先破译它其实并不重要。
——《小于一》
因为艺术不模仿生活,哪怕仅仅出于担心陈词滥调。她依然忠实于自己的措辞,忠实于私人音色,忠实于通过个人心灵的棱镜来折射生活而不是反映生活。唯一例外是细节的选择,以前细节在诗中的角色,乃是把注意力从一个充满情感想象力的问题移开,而现在细节的选择则开始变得愈来愈不是一种安慰,使该问题本身显得无足轻重。
她并不拒绝革命:顽强抵抗的姿态同样不适合她。用当今的惯用语来说,她内化了它。她只是把它当成它原本的样子:一场可怕的民族造反运动,它意味着每个个体的悲伤的大大增加。她理解这点,不仅因为她自己那一份代价太高,而且最重要的是,通过她的技艺来理解。诗人是天生的民主主义者,不只是因为他处境的岌岌可危,而且是因为他为整个民族服务,并使用其语言。悲剧亦然,因此两者才会如此暗合。阿赫玛托娃的诗歌总是倾向于俗语,倾向于民歌用词,她能够比当时那些努力推动文学计划和其他计划的人更加全面地认同人民:她只要认出悲伤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