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啊!为什么把我们做成泥土的呢。可怜的肉体,难道你触摸不到就不能相信,看不见就不能爱吗?有时你祈祷,感到上帝就在你身边,为什么还要回头去看呢——幻觉中止了,祈祷也在你的唇边止息;于是你伤心地上床睡觉,思忖你不能看见的上帝不过是一种虚幻。

——〔1888年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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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8日

这个春天,我愿意整夜与我的星交谈;从晚上九点到十二点,我睡觉或者遐想,半夜起床打开窗户,点燃八支蜡烛,然后开始写作。在这陶醉的美妙时刻,不用呼唤诗句就接踵而来,于是,我将烛火全部吹灭,只留下我看不见的一点小亮光,微微照着我的书案。直到清晨,我的神思就随着乌鸦悲伤而嘲讽的歌声摇荡,而我每次听见这歌声就必然落泪,我望着繁星因爱而闪动,会把大地置于脑后。我唱完了歌,大发完兴致,也流过了泪,整整一夜过去,紫色晨曦出现了,我便睡觉了,在睡觉中继续我守夜时开始的美梦。

他们不了解这种周而复始的搏斗,这种搏斗特别耗人气力,即使胜出,人也会累垮的。然而,赢得了胜利,又该多得意啊,这种敬佩的甜美感觉惟独自己知道,心中喜滋滋地想:“又有一天得救了。”孩子气的快乐: 自己确定的目标,经过四天、五天……有时经过一周的勤奋努力,终于达到了——重获纯洁而容光焕发。
可是没有休战,一月一月过去,一年一年过去,就不可能希望这情况停止……因为,要胜利绝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正因为如此,我在自己的书中,最终还是愿意全部讲出压在我心头的事情,向我自己讲述(他们既然不明白也就算了),我的全部搏斗、我的全部苦恼、我的深深的堕落,我就觉得我的耻辱是无可比拟的,即使保罗的呼号:“我真惨啊!谁能把我这躯体从死亡救出来!”比起我要向天发出的喊声来,就根本不算什么了。我真想全力痛斥那些把贞洁当作愚蠢来嘲笑的人,痛斥那些把品德当作软弱来打趣的人: 他们认为一个放荡的人比一名修士更有特性——我真想冲他们喊,关到屋子里逃避魔鬼,那种发热要死的痛苦是什么滋味: 那魔鬼紧追不舍,同你形影不离,就守在你身边,观察你,搅扰你,叫你兴奋,使你惊愕,结果你经过搏斗之后,气力用尽,人也堕落了,就跟死了一般。时时刻刻都在想,别人没有欲望却去行乐,要花费很大气力去感受一点点心悸的滋味,而你本人却心悸得要命,欲火一直烧到心里!
这也无所谓,有时骄傲会吹拂你的脸,使之呈现沉醉于这个念头的一种莫名的狂妄之态,只要能够战而胜之,这种搏斗就会异乎寻常地使人觉得高大起来……但是必须获胜。
我要讲出来的有这些,还有许多别的事情,写出来的篇章,面向那些受了同样邪恶之苦折磨的人,像我一样认为惟独自己吃了这种苦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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