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汤米·巴特勒

乔利斯扔了瓶子,重重地跌坐在地上,脸上渐渐失去血色。“我们完了。”
“为什么?”梅里亚姆说。她从未见过他如此不安,突然感到有点害怕。
“因为上面有个洞!”他大喊,“他们迟早会发现这个洞,梅里亚姆,他们能够感觉到,他们会不停地找东西试图去填满胸口的洞。他们会不停地吃,不停地爱上不该爱的人;疯狂地敛财,没日没夜看电视,在节日期间买一堆没用的垃圾像是什么搓土豆的手套或者汤勺锅铲。”
“汤勺锅铲是什么?”
“不重要。”乔利斯摇了摇头,他不仅仅是生气,他已经绝望了。“你还不明白吗?什么都没用的。这个空洞永远都会存在。无论他们想怎么填补,我们永远也给不了他们想要的。”
“他们想要什么?”梅里亚姆问。
“更多。”
梅里亚姆感到滚烫的眼泪在体内聚集,几乎要喷涌而出。她意识到自己之前没有想清楚,没完全想好。“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轻声说。
乔利斯叹气。“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梅里亚姆看着窗外。“因为那个世界,”她说,“我们为他们创造了一个那么美丽的世界,我害怕他们永远也不想离开。所以我在他们的心口留下了一个空洞,确保他们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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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市。十二月末。这个季节的第一场大雪落下了,宽大而柔软的雪花,每一片都是错综复杂而对称的。就像你在书本上看到的雪花图片一样。就像你想象的雪花一样。
我走出公寓大楼前门,在无风的冷空气中停顿了片刻。密密麻麻的云层和冬季斜射的阳光,将清晨笼罩在持续一整天昏黄的暮色中,直到时间本身变得无法确定。大雪从容不迫地飘落下来,无声无息地覆盖了整个城市。随着雪的积聚,普通的景物和声音都消失了——停放的汽车变成了小山丘,行人退到了有电灯照明的通道里,甚至连建筑物也在冰冷的雾气中消失了。这种白色仿佛不是来自这个世界,我不知道该不该称它为白色。他们说北方的因纽特人有五十个词来形容雪。我想,如果他们要体验曼哈顿的冬天,还得再发明一个词。
通常情况下,我会趁着这个冰封的世界还没结束,趁着纽约还没感觉到暴风雪的减弱、强行结束冬眠之前就大胆地进入这个冰封的世界。一旦铲雪车、出租车和行人的脚步苏醒,灿烂的白色就会变成一片灰蒙蒙的泥泞,煤烟和汽车尾气斑斑点点,你的鞋子很可能会淹没在每一个水坑遍布的路口。你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在这转瞬即逝的仙境中徜徉,漫步在第六大道裸露的脊梁上,仿佛你是地球上最后的流浪者,惊叹于这个城市的寂静,而这个城市终于,怜悯地沉睡了。或是张着嘴往上看,努力分辨出从云层的背景中飘落的花瓣,希望能在舌尖上捕捉到一朵。我总在感叹空虚,感悟到没有人选择沉浸在这种奇观中。(有一次,我以为自己在西线公路上看到了一个越野滑雪者的身影。那远处的身影被飘落的雪模糊了,似乎是在我离开之前停下来向我招手。当我走到滑雪者站立的地方时,已经没有了踪迹,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我做的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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