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集:赫兹里特随笔》【英】威廉·赫兹里特​

▷译者前言:shimo.im/docs/vVAXMy7nxlt6V03m

1830年七月革命以后,最后一位波旁家族的国王逃离了他的国家。这消息使赫兹里特大为振奋,1830年9月18日他宽慰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终年五十二岁。赫兹里特活着充满叛逆精神,他去世时也充满叛逆精神。对于一个生时因为支持一个失败了的事业而饱受打击的人来说,他去世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竟是:“我这一生过得很幸福。”

——「译者序言」

某家颇有影响的杂志最近一期刊载了一篇文章,内中有一段对法国人性格的描写:
两极相遇。此言用来解释法国人性格之谜,可谓贴切之至。法人虽聪明,但行事龃龉不近人理之处,远胜于任何民族。他们比乐天派还要乐天,比悲壮派还要悲壮。言行之顷,其脸色可由如靥之花,一变而为茫然之木。同一时也,他们是欧洲最活泼最轻快的民族,又是欧洲最沉重、最机械、最耐劳的民族。他们可在片刻之间,从最可鄙的某种偏见,一跃去思考最复杂、最抽象的问题。他们在情趣上异常刻板,一如在道德问题上十分灵活,因为前者的标准是原则,而后者的标准是感觉。他们有时似乎凛然不可侵犯,有时却为琐屑之事而大动肝火。最细小之事,会对他们产生最巨大之影响。他们适应性极强,因此有时觉得他们几无原则或真正的民族性可言。他们总想吃最少的苦,花最小的代价。一种想法导致不安,他们会迅即转移,去想他们认为合适的东西。他们的一生,戏剧性多于现实性,其情感只是演员们穿上脱下的戏装而已。对他们来说,词语就是事物,他们说着动听的话,便以为事实真是如此。善与恶,好与坏,自由与奴役,对他们来说几乎无甚区别。他们天然容易满足,因而阻碍了他们在其他方面的进展。
以上所说近于事实,无可辩驳。不过这里我们想作一篇类似的文章,谈谈英国人的性格,以示公平,因为英国人总爱把别人的缺点当作自己的优点。

——《约翰牛之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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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约翰牛一向粗俗顽固,爱管闲事,近几年头脑更有些不大正常!总而言之,约翰牛是大笨蛋加上大流氓,需要被人家奴役一百年来使他头脑恢复正常。他自以为是天字第一号的爱国者,因为他恨所有别的国家;他自以为聪明盖世,以为别人都是傻瓜;他自以为诚实忠信,因为他把别人都称作娼妓流氓。要是最完美的人性就是一生发脾气,那约翰可说是最接近的了。他打老婆,骂邻居,咒仆人,喝得醉醺醺的,消磨时光,泄发情绪,还坚信自己是基督教世界无可指摘、最为完美的道德和宗教的榜样。他自吹法律之完善及执行之正确,但英国被绞死的人比整个欧洲都多;他自吹农妇的单纯清白,但伦敦街头的妓女比其他欧洲首都加起来的还多。他自诩舒适,只因为他最不舒适;由于在社会上无甚欢乐,他只好在家中壁炉边寻求,而在那里他很可能是一头冬烘,满腹忧郁,十分可笑。其自由源于放纵,宗教出于冲动,而脾气则紧随天气。他勤勉,只因不喜取乐,而宁可每周工作六天,以免虚度。其欢乐观常成为其他国家笑料。傅华萨在谈到黑王子与法国国王的会见时,说:“他们(指英国人)只会按国家陋习苦中作乐。”英国人干活很耐心,但只限于那些枯燥无味、只需机械劳作的活,不包括高雅艺术。也就是说,他们对吃苦固然不在乎,对乐事却也不在行。他们可以在一个艰苦的环境里吭哧吭哧拼命干,但在一个惬意的环境里却坚持不了多久。他们在艺术上和为人处世上一样,不肯循规蹈矩。他们画的画与他们的言谈一样粗糙乏味。英国人也爱吹嘘本国的伟人,但其实他们没有多大权利这样做;并不是因为英国没有伟人,而是因为英国人除了掮着伟人招牌在别国人前面趾高气扬外,对本国的伟人其实既不了解也不关心。谈到莎士比亚,约翰牛首先想起的是他年轻时曾偷盗过鹿;说到牛顿的发现,他大约到今天还不一定知道地球是圆的。约翰牛爱赌咒发誓,而且颇有特色,人们甚至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天杀的先生”。这是一句渎神的话,而法国人的咒语却是下流的。一个凭恶行发誓,一个凭报应发誓。然而不管约翰怎样气壮如牛,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个笨伯。由于他老是眼红别人,结果就成了各种江湖骗子作弄的对象。他起劲地帮着一方,咬牙切齿地反对另一方;他的反对既毫无道理,他的帮忙也只是狂热。可以说,对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没有人比英国人更无知,也更荒谬绝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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