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集:赫兹里特随笔》【英】威廉·赫兹里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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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0年七月革命以后,最后一位波旁家族的国王逃离了他的国家。这消息使赫兹里特大为振奋,1830年9月18日他宽慰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终年五十二岁。赫兹里特活着充满叛逆精神,他去世时也充满叛逆精神。对于一个生时因为支持一个失败了的事业而饱受打击的人来说,他去世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竟是:“我这一生过得很幸福。”
——「译者序言」
形形色色的情感左右及扭曲着生命的自然发展,凡不受情感支配的一切都不值一提。其结果是造成了人生各个时期的区别:纯真的童年、快活的青年及执拗的老年。忧虑压在心头,使人产生沉重的负罪之感,因此一个干实事的人的样子就活像一个罪犯:心事重重、烦躁不安。涉世愈深,则愈不易保持思想的自由与单纯,愈不会受到他人的感染。人生早年,质朴而纯真,头脑中还没有塞满各种各样的东西,容易接纳各种各样的感觉。时而快乐,时而痛苦,互不干扰,思想之泉清澈、洁净而永不干涸。因而,“胸中充满了阳光,泪珠儿方滴便干”。随着年岁增长,意志力越来越强,形成了顽固的先入之见,对某种东西有固执的癖好。要想得到什么,就非得到不可,否则宁可什么都不要。我们固执己见,沉湎于幻想和偏见,这使我们失去了完美的判断能力和清新活泼的感觉能力。习惯的索链犹如长蛇缠绕在心头,咬噬着它,使它窒息。思想变得生硬麻木,毫无生气,童年时的柔软而富有弹性,现在变成了赘肉和顽固的肿瘤。感情上的粗暴与顽固愈演愈烈,最后压过了天然的感觉和合理的感情。我们孜孜以求,非要达到什么既不需要也不现实的目的。于是生命就在这种狂热的追求和必然的失败中一天天流逝了。人们都满足于这种病态的感觉,只是程度不同而已。野心勃勃、贪得无厌、放荡无度,使本来很普通而且唾手可得的欢乐化为乌有。机器在超负荷运转,亢奋的血管里喷发的过度炎热烤焦了爱情、希望和欢乐之花,使之枯萎。人们宁可忍受痛苦,也不愿从这狂热中稍作休息或松弛。一边是折磨人的希望,一边是一事无成的恐怖,我们介于这两者之间,惴惴不可终日。意志力的驱使,已经使人生像下山的马车,飞驰而下,而车夫或理智对之已无可奈何,他既无法停止,也无法控制。我们的头脑中也会被一些奇怪的念头盘踞着,不管多么可笑、多么可悲、多么有害,却左右着我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