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而活:人文主义700年的追寻》【英】莎拉·贝克韦尔​

▷序言:shimo.im/docs/0l3NMO7DewTXrvAR

大约2500年前,希腊哲学家普罗塔哥拉(Protagoras)用一句妙语道出了这种以人类为中心的路径:“人是万物的尺度。”这也许听起来有些傲慢,但我们不应将其曲解为全宇宙都必须迎合人类的想法,更不能将其理解为人类被加冕为其他生命形态的统治者。我们可以这么解读这句话,即作为人类,我们以一种被人类塑造过的方式体验着我们的真实存在。我们知道并且关心和人类有关的事情。由于这一切对我们非常重要,所以我们还是严肃对待吧。
诚然,所有事物在此定义之下都被染上了一定的人文主义色彩。不过,其他的定义待选项则更加泛化。一如小说家E. M. 福斯特(E. M. Forster)——一个深度关注“人类”的作家,而且他也是人文主义机构的铁杆成员——曾经这么回答人文主义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为了更好地赋予人文主义荣光,我们可以列一张清单,举出那些我们所享受的或者觉得有趣的事物,以及那些帮助过他人的人,还有那些被爱、被帮助的人。这张清单可能并不会太激动人心,它也没有教条式的深沉和惩罚式的庄严。但是,我们可以自信地把它朗读出来,因为人类的感恩之情和人类的希望会由此发声。

——「序言」

对文学来说,19世纪是一个伟大的世纪,作家们创作了很多有深度的长篇社会小说。其中很多主题都是关于怀疑论和达尔文的,它们甚至形成了一个鲜明的文学流派。我们不妨来看一部具有代表性的作品:1888年玛丽·奥古斯塔·沃德(Mary Augusta Ward)的小说《罗伯特·埃尔斯梅雷》——她是一位多产的作家,而且娴静内敛地选择以自己婚后的全名汉弗莱·沃德夫人(Mrs Humphry Ward)进行创作。事实上,她也是一位“阿诺德”,因为阿诺德是她的叔叔。此外,她和赫胥黎家族也有联系,因为她的妹妹跟赫胥黎的儿子结婚了。

图注 玛丽·奥古斯塔·沃德

当我们看到她那巨大的、令人望而生畏的维多利亚时期的画像时,恐怕很难联想到娴静内敛。至少,当弗吉尼亚·伍尔夫(她自己也是一个令人心生敬畏的人)看到她时,立刻在附近找地方躲了起来。她之所以要躲着沃德,部分原因在于后者跟她在女性投票权上的观点不一致:伍尔夫非常赞同这一点,但沃德表示反对。而且,她还是“反对妇女投票全国联盟”(Women’s National Anti-Suffrage League)的重要成员之一。然而,她却又为女性享有受教育权而不断奔走,跟其他人共建了“女性教育联盟”(Association for the Education of Women),为在牛津学习的女性提供帮助。本着阿诺德的精神,她也相信应该为穷人提供更好的教育。时至今日,你仍然可以在伦敦找到为成人提供教育服务的“玛丽·沃德中心”。
沃德绝不是一个不信教的人。但是,她着迷于怀疑论的发展及其在人类生活中产生的影响。《罗伯特·埃尔斯梅雷》——她二十六部小说中最经久不衰的一部——以一位牧师为主角,他的名字也是书名,他的妻子凯瑟琳(Catherine)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他们的婚姻十分幸福,不过埃尔斯梅雷经历了一场悠长又缓慢的信仰转变。他不再关心布道,而是把时间花在给教区内的病人施医送药上,还竭力改善当地不健康的生活环境。凯瑟琳把他这项工作称为“跟尘土和下水道相关的肮脏活计”。他还用故事娱乐自己的信众,为了让他们开心,他经常为他们讲述莎士比亚和大仲马;他为信众提供了一种新的文学体验,让他们在半小时内“过一过别人的生活”。他还没有变成一名怀疑论者,就先成了一名人文主义者。这个过程不断发展,埃尔斯梅雷又相继读到达尔文的著作,并研究了历史。他十分苦恼,因为基督教引发的暴力和痛苦似乎远比它阻止的要多。他想知道,一个只作为人类出现的基督会是怎样的?通过想象,他可能是“纯粹人性化的,可以被诠释,同时总让人感觉很美好的基督教。这虽让他心碎,但这些描述好似将人引入梦幻国度,生命中所有的熟悉事物透过新的联系和视角得以再现”。

关注

埃尔斯梅雷的转变(在某种程度上)为这本书提供了一条漫长但清晰的叙事线索。其他人物角色都交织进了这条线索,每个人都对这些相同的问题展示出不同的视角。凯瑟琳的妹妹罗斯是一位很有天分的音乐家,她坚决不肯为了宗教的克己而放弃自己的艺术,即便凯瑟琳一直希望她这么做。埃尔斯梅雷在牛津的老朋友朗格汉姆(Langham)爱上了罗斯,他也是一个自由思想家。但是,跟坚强的埃尔斯梅雷相比,他为自己的怀疑倾向深感苦恼。纽科姆先生(Mr Newcome)则完全处在这条人物光谱中的另一端,他是一名有着“仪式主义”倾向的牧师,沉迷于各种严格的宗教仪式实践。听说埃尔斯梅雷认为不同的信仰可以共存,他竭力怒斥:“我们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地去选择信仰,就好像这只是一个游戏?要知道,我们一直处在令人绝望的危险之中,罪恶和撒旦这两只‘猎犬’一直跟在我们身后!”他还说:“我一直将生命视为一条夹在悬崖之间的狭路……人类用流着鲜血的手脚匍匐向前,朝着一个狭窄且唯一的出口爬去。”当他说出这番话时,还用双手比画出爪子的样子来解释“爬行”这个词。埃尔斯梅雷只是平静地想:“这是一种多么畸形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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