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门:感官的故事》【英】阿什利·沃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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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感觉在为你歌唱。你的形象和声音是它的歌词,你的气味和触感是它的旋律。你的和弦包围着我,你就是我的世界。
——庞金(Punkin)
当年导演兼作曲家约翰·卡朋特(John Carpenter)一收到他的恐怖电影《万圣节》的初剪版,就立刻为电影公司的一位高管安排看片会。不过这个初剪版没加配乐,这位女士看了无动于衷。卡朋特明白,要让电影发挥潜力,他还得做些工作。他跟着谱写了配乐,以高超的手法震慑了观影者。其中他称为“牛刺”(cattle-prod)的突然音效自然是手法之一,但这份乐谱的天才之处还在于它那不规则的拍子,是令人不安的5/4拍。音乐在撕咬中迫近,急切地催促听众,接着调性陡变,又将听众一下子掀翻。钢琴弹出的小调阴森森的,伴随着和弦一路向下,预示剧情将滑入混沌的噩梦之中。这一版配乐效果奇佳,它营造出紧张感,将我们拖拽进恐怖的氛围。那个年代的另一部名片《大白鲨》也有相似的效应,不过它只用了两个主要音符。它的配乐起初安静缓慢,是一个不祥动机,而后,速度和音量随白鲨的逼近一齐增强,仿佛音乐上的多普勒效应,带给观众急迫感和畏死情绪。对于这类电影,配乐不是附属品,而是我们与片子产生情绪联结的核心。
声音有一种近乎独特的能力:能深入我们的情绪。如我们所见,它能激发恐惧,但它同样能唤起许多别的感受。雨水落在窗子上的啪嗒声使人放松,只要我们是待在舒适干燥的室内,也没有出门直面风雨的打算。类似地,轻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也使人平静安闲。声音的重要性没有被商家忽视。比如汽车厂家就很在意引擎的声响,他们调试引擎,使之发出顾客最满意的颤声,甚至要确保车门关闭时也会发出顾客认为悦耳的“砰”声。广受喜爱或厌恶的声音往往会勾起强烈而一致的联想。汽车喇叭的哔哔声令人想起郁闷的通勤之路和堵塞的车流。手机铃声同样使人心惊肉跳,它打断我们的思维,提醒我们现代通信会突如其来将我们捆绑。
响亮而意外的声音总会吓到我们。数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堪称最为戏剧性的例子,当时我和研究团队一起去考察一间新的实验室。其中一人名叫泰迪,他似乎心不在焉,另一名成员莉丝就悄悄从后面过去,把一只橡胶龙虾举到他耳边,轻轻一按,发出一声尖啸。效果相当夸张:泰迪仿佛被剪断了提线的木偶,径直倒下了。我想莉丝原本只想吓他一跳,并不是要让他瘫成一团。不过泰迪的反应虽然有点过激,却也是人人都有的倾向。任何突如其来的声响,尤其是八九十分贝以上,相当于大卡车呼啸而过的那些,都可能将人吓瘫。这是我们演化出来避免危险的招数:当危险来临,我们会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还常常伏低身子,这两样都是本能反应,旨在保护身体最脆弱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