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体尽无穷,而游无眹。尽其所受乎天而无见得,亦虚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自啮缺与蒲衣子的对话开始,上文共列举了五段故事。庄子借此阐述出绝对者无为自然的政治思想。接下来,庄子用一段寓言式的叙述,总结自己的理论观点,作出如下说明。
所谓无为,笼统来看,可以分为“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四种具体形式。“无为名尸”的“尸”是祭祖时作为祖先的象征而坐于祭坛的年幼子孙。不为名之尸,也就是不去成为世间名利之偶像,也就是《逍遥游》中的“圣人无名”。“无为谋府”的“府”指仓库。智谋策略不仅陷害他人,反过来更是会毁灭自己。因此不要让自我之心成为智谋的温床。“无为事任”一句认为,成为一件事的掌权负责之人,只会让生命更加痛苦,让自己成为外物的奴隶。因此还是选择悠然自适的生活吧。“无为知主”与《大宗师》中的一句大致相同,用有限之知来追求无限外物,十分危险,因此绝不能成为这心知的承担者。
所谓自然,是指“体尽无穷”——与包容了无限时间与空间的道之绝对性相融;“而游无眹”——与超越了主观的感受的道之无形性相冥合,“尽其所受乎天而无见得”——仅仅保全天道赐予自我的本来面貌,不去设想任何对他物的需求。一言以蔽之,便是“亦虚而已”——就是虚化自己,就是无心。虚——无心——便是绝对者统治的根本原理。
“至人之用心若镜”——绝对者的虚我统治,无心政治,最恰当的比喻便是明镜。明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任由事物来去,不掺杂任何自我的主观与恣意,不挽留逝去之物,任其远逝;不迎接新来之物,任之到来。西施的美貌与病人的丑陋,尧舜的圣德与桀纣的凶恶,在明镜之中映出的都仅仅是其本来面目,不夹带任何爱憎好恶之私情。它应接一切万物,不留半点痕迹。因此明镜“能胜物而不伤”——能够将一切存在安排妥当,使其保持自由之态,且不会伤及自身。
对绝对者来说,明镜之“虚”便是自我之心境。
绝对者的统治,即是无为自然的政治。无为自然的政治,即是虚我的统治——无心的政治。
“游无眹”的“眹”与《齐物论》“不得其眹”的眹相同,指痕迹、征兆。“不将不迎”的“将”为送。“胜物”的胜同耐,指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