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规避虚假希望的诱惑的方式,不是压制自身的欲望,而是去满足它们。如果人们能永远居于最好的满足,就会毫无匮乏,也由此摆脱了所有的希望,从而不再失望。这就是莎士比亚的《安东尼和克莉奥佩特拉》(Antony and Cleopatra)中孤注一掷的策略。通过填塞每时每刻,他们试图以迂回的时间瞒骗自己的愿望。在约翰·多恩(JohnDonne)的一些爱情诗中,我们能找到这种努力的更为散漫的版本。此剧开场的几句台词,说安东尼“溢出了限度”,像一汪喷泉满而溢出,却时刻更新着自己。叶芝(Yeats)在《内战时期的沉思》(Meditations in Time of Civil War)的第一节就给我们勾勒了这样的图景:
诚然,在一个富人繁花盛开的草坪上,
在他山丘树林的飒飒声中,
生命洋溢着,没有因热望带来的痛苦;
生命如雨般倾下直到水池满溢,
下得越多,它就攀至更炫目的高度
好似任何形态都随它所愿,
而从不堕于一种机械的
或卑屈的形式,唯他人是从。
这是一幅有着永久餍足和补给的景象。相似地,在安东尼却是,“尼罗河越涨,/就让人越多地指望”(第二幕,第七场)。克莉奥佩特拉说她爱人的慷慨是“一个秋天……/以收获去耕植更多”(第五幕,第二场)。这里没有匮缺,也因此没有欲望。埃诺巴布斯说,克莉奥佩特拉“制造饥渴/在她最大的满足之中”(第二幕,第二场),意思是欲望无非从一个完满的时刻取道去另一个完满的时刻。充盈又孕育充盈,华莱士·史蒂文斯(Wallace Stevens)在《夏天的凭证》(Credences of Summer)中说到这种境况,称之为“荒芜/属于那种不再能获致的富足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