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每天清晨,我最早听到的声音,是磨坊的女工们穿着木屐,踩过鹅卵石街道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比那更早的声音,我猜是工厂开工的哨声,但我从来没有那么早醒来,未能亲耳听到过一次。
我的卧室住四个人,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狗窝,里面永远是脏兮兮的,看了就睡不着。许多年前,这间房子原本是平常的住家,后来布鲁克一家买了下来,将它改造成内脏店兼出租屋。布鲁克一家从以前的屋主那儿继承了好几件报废的旧家私,却没有精力将它们搬走,所以我们只好委屈睡在原本应该是客厅的房间里。天花板挂着一盏沉重的玻璃吊灯,积着厚厚的一层灰,看上去像一层羽毛。一样庞大而丑陋的东西占据了一堵墙的大部分面积,似乎是餐具柜,又似乎是衣帽架,上面有许多雕刻花纹、小抽屉和好几面镜子。房间里有一张地毯,原来应该很华丽,但如今却在周围堆满了污水桶。另外还有两张抛光的椅子,椅面都裂开了,以及一张旧式的马毛扶手椅,坐上去只会滑倒下来。这个房间被改造成卧室,硬生生地塞进四张肮脏的床,和这些废品堆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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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矿工从矿底上来时,虽然脸上蒙了一层煤灰,还是可以看得出他脸色苍白,这是因为他在下面只能呼吸到污浊的空气,很快他的脸就恢复了血色。在一个初到矿区的南方人眼中,目睹几百名矿工下班后从矿底鱼贯而出的情景会令他大为惊奇,并觉得有点恐怖。他们的脸看上去筋疲力尽,凹下去的部位上堆满了煤灰,神情野蛮而凶残。但在别的时候,当他们洗干净脸时,他们看上去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走起路来都昂首挺胸,这是在地底下长时间弯腰劳动的自然反应,但大部分矿工个头并不高,而且衣服又厚又不合身,无法展现他们壮健的身躯。矿工们最明显的特征是鼻子上有蓝色的疤痕。每一个矿工的鼻子上和额头上都有蓝色的疤痕,这些疤痕会伴随他们,直到坟墓。矿底的空气中飘扬着煤灰,这些煤灰会进入伤痕,接着皮肤愈合,形成蓝色的斑点,看上去就像是文身,而事实上这的确是文身。一些上了年纪的矿工额头就像洛克福干酪一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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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象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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