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每天清晨,我最早听到的声音,是磨坊的女工们穿着木屐,踩过鹅卵石街道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比那更早的声音,我猜是工厂开工的哨声,但我从来没有那么早醒来,未能亲耳听到过一次。
我的卧室住四个人,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狗窝,里面永远是脏兮兮的,看了就睡不着。许多年前,这间房子原本是平常的住家,后来布鲁克一家买了下来,将它改造成内脏店兼出租屋。布鲁克一家从以前的屋主那儿继承了好几件报废的旧家私,却没有精力将它们搬走,所以我们只好委屈睡在原本应该是客厅的房间里。天花板挂着一盏沉重的玻璃吊灯,积着厚厚的一层灰,看上去像一层羽毛。一样庞大而丑陋的东西占据了一堵墙的大部分面积,似乎是餐具柜,又似乎是衣帽架,上面有许多雕刻花纹、小抽屉和好几面镜子。房间里有一张地毯,原来应该很华丽,但如今却在周围堆满了污水桶。另外还有两张抛光的椅子,椅面都裂开了,以及一张旧式的马毛扶手椅,坐上去只会滑倒下来。这个房间被改造成卧室,硬生生地塞进四张肮脏的床,和这些废品堆放在一起。……
以下是关于巴恩斯利的几则描述:
1. 沃特利街的房子。上面两间,下面一间。客厅12英尺乘10英尺。客厅安置了水槽和铜水龙头。楼梯下有储煤间。水槽已几乎被磨平,水经常满溢。墙壁不是很坚固。有投硬币的煤气灯。房子很暗,点煤气灯大概一天花4便士。楼上由一间大房隔成两间小房。墙壁情况很糟糕——里室的墙壁已完全裂开。窗框支离破碎,只能垫木片。几处地方漏雨。下水道流经屋底,夏天恶臭难当,但市政局表示“暂时无能为力”。屋里住六口人,两个大人,四个孩子,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孩子进了医院——怀疑得了肺结核。房子里臭虫很多。租金:5先令3便士,已包括费用。
2. 皮尔街的房子。背靠背式的建筑。上面两间,下面两间,有大地窖。客厅10英尺见方,安置了水槽和铜水龙头。楼下另一间房大小一样,或许本来是客厅,但改成了卧室。楼上与楼下的房间大小一样。客厅非常阴暗,煤气灯大概得花4.5便士一天。距离厕所70码。家里有四张床,睡八个人——一对年迈的夫妇,两位年轻女性(大的二十七岁),一位年轻男性和三个孩子。父母有一张床,最大的男孩单独睡一张床,另外五个人睡两张床。蚊虫很多——“天气一热根本受不了”。楼下的房间无法用言语形容,楼上臭气熏天,难以忍受。租金:5先令7.5便士,已包括费用。
3. 梅普威尔(巴恩斯利附近的一个村子)的房子。上面两间,下面一间。客厅14英尺乘12英尺。客厅安置了水槽。墙壁上的灰泥正在剥落。炉子没有支架。有轻微的煤气泄漏。楼上的两间房大小都是10英尺乘8英尺。屋里有四张床(睡六个人,都是成年人),但“一张床睡不了”,可能是缺少被单。靠近楼梯的房间没有门,楼梯没有扶栏,因此下床时很容易踩空,从十英尺高的地方摔到石头地板上。地板严重腐烂,可以看到楼下的房间。有臭虫,“但我用羊粪将它们熏走”。一条泥泞的土路经过这里的房屋,据说到了冬天几乎无法穿行。花园的一端修了石头砌成的厕所,已处于半失修的状态。这座房子的租客已经住了22年,拖欠了11英镑房租,每周多付1先令以偿还欠款。现在房东不肯以这种方式还债,勒令他们搬迁。房租:5先令,已包括费用。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