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民族主义被狂热崇拜时,英国人观察着世界地图,发现自己身处的那个岛屿位于北半球纬度非常高的地方,于是想出了一个自鸣得意的理论:纬度越高,那里的人种往往越优秀。我小的时候被灌输的历史理论是这样幼稚地解释的:寒冷的气候令人精力充沛,而炎热的气候则令人懒惰,因此这就是西班牙无敌舰队溃败的原因。这种胡搅蛮缠的理论认为英国人充满了活力(事实上,英国人是欧洲最懒惰的民族),盛行了起码上百年。1827年的一期《季度评论》写道:“我们宁愿为了国家利益而劳作不休,也不愿沉溺于橄榄油、葡萄酒和罪恶当中。”“橄榄油、葡萄酒和罪恶”三者高度凝聚了英国人对拉丁民族的观感。在卡莱尔、克里希等人的笔下,北方人(先是条顿人后来是斯堪的纳维亚人)被描绘成身材伟岸精力充沛的勇士,他们蓄着金色的胡须,道德品质纯洁高尚,而南方人都很狡猾、怯懦而且放纵堕落。这套理论根本经不起逻辑的推敲,因为按它所说,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应该是爱斯基摩人,但这一理论的确承认比我们住得更北的民族要比我们更优秀。因此,过去五十年来,对苏格兰及其事物的盲目崇拜深深影响了英国的生活。但正是北方的工业化使得南方和北方的对立出现了奇怪的倾斜。直到不久以前,英国的北方一直是落后的封建地区,而工业则集中于伦敦和东南地区。以英国内战为例,这场战争其实是资本体制与封建体制的冲突。北部地区与西部地区拥护国王,而南部地区和东部地区则支持议会。但随着煤矿工业传播到北方,新的阶层出现了,他们是白手起家的北方商人——狄更斯笔下的兰瑟威尔先生和鲍德比先生。北方的商人奉行令人讨厌的“誓要发达”的人生哲学,成为了十九世纪的风云人物,即使他们已经死去,却仍然阴魂不散。这种人被阿诺德·本涅特所推崇——他们以半个克朗起家,能挣到五万英镑,他们最自豪的事情就是发家致富之后比以前更加粗鄙无礼。他们唯一的优点就是拥有赚钱的本事。我们不得不钦慕这些人,尽管他们思想狭隘、手段肮脏、傲慢自大、贪得无厌而且举止笨拙,他们“有种”,会“发达”,换句话说,他们知道怎样才能挣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