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录:
《人是世上的大野鸡》
《独腿旅行者》)
在这个松绑的夏天,还是第一次,这个警示语跟伊蕾娜的关系甚于跟海岸本身。陡峭的海岸就像是碎土块和沙子垒成的,就像是被士兵盖好的。于是,雾气无法入境,无法深入腹地,不管它从何方而来。
晚上,士兵们喝醉了,又开始走来走去。酒瓶子在灌木丛里叮叮咣咣。他们从远处的保龄球馆里出来,跌跌撞撞地站到酒馆里,他们,那些穿着夏装的士兵们,站到了雷达伞的大喇叭下面。雷达伞只是在捕捉灯光和水面颜色的变化。它们属于另一个国家的边界,跟另一个国家边界上的士兵一样。
在夜里,天水互为一体。
天空闪着斑驳的微光,跟星光一同躁动,随潮水起起落落。天空漆黑无声。水面波涛汹涌。
——《独腿旅行者》
红绿灯就像眼睛。一种冰冷的安全感爬上伊蕾娜的身体。好像她正走在铮亮发光的纸上,同一个物体,从一张明信片跑到另一张上。她想要思考的一切都从那里跑开。继而,整个思路就像脑中的街区地图。
斑斓的灯光里,飞驰的汽车间,有个男人在行走。他走在白色的斑马线上。斑马线把街道分成各个方向。他的外套在风中飞舞,拉链的锯齿被呈环形流动的汽车灯照亮。
庭院里那个四边形里亮着灯。没穿上衣的女人在说话,手在面前比画着。脚手架上投下一只桶的影子。接着,房顶后面,市政厅的钟敲响了。
天已经亮了四个小时。
洗澡水来势汹汹。水砸得皮肤生疼,好像有人在扔沙子。
伊蕾娜此刻光溜溜站在灯下,弓着腰,她惊讶于自己的肩膀竟没有掉到脚趾上。
前屋的楼板在呻吟。
厨房拼贴画上的男人,坐在空荡荡的天空底下。当伊蕾娜关上灯时,他还在看着伊蕾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