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里卡多·皮格利亚

「献给赫拉尔多·甘迪尼」

抢银行的罪恶和开银行相比又算什么?

—— 贝托尔特·布莱希特《三毛钱歌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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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记者从战斗现场进入公寓的时候,他眼前所见是名副其实的但丁地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字眼能够形容这个景象。公寓被鲜血淹没,这三个人居然能如此决绝英勇,简直不可思议。多尔达仍然活着,他背靠在已经被毁掉的床架上,怀抱着“小男孩”,仿佛抱着一只玩具娃娃。
两名医护人员进来抬起了伤员,他依然面带微笑,瞪大双眼,喃喃低语,说话含糊不清。当他们把多尔达抬下楼梯的时候,好奇的街坊们和警察们冲上前去猛揍他,打得他失去了知觉。基督式的人物——《世界报》的记者如此记录道——这孩子是个替罪羔羊,这白痴替所有人吃苦。
当警察们得知有一名枪匪是活着从楼里出来的时候,他们之间也爆发了一场骚动。他们高喊着“凶手”“他该死”,一窝蜂地冲向担架,殴打那个垂死的人。
多尔达出现了,他浑身是血,骨头断了,暴露在外,眼睛受伤,腹部裂开,然而还活着。面对这一幕,所有人一言不发,呆若木鸡。人群把担架围得水泄不通,无法前行。
他是这群恶棍里第一个出来示众的,他还活着,这群人已经英勇地战斗了十六个小时。一具脆弱的躯体,长得像个拳击手,一个牺牲品,当人们看见他的时候,憎恶的浪潮澎湃而起,而当有人对他砸下第一拳的时候,世界仿佛崩塌了,仇恨就此决堤。
所有的怒火都被发泄在这个可悲的人身上了,局面几乎失控。
约有四五名警察和记者用武器和相机打了他,受伤的枪匪在血泊中一息尚存,仿佛面带微笑,口中念念有词。圣母马利亚,天主之母,请为我们这些罪人祈祷,“高乔人”背诵起了祷词。他看到了教区里的教堂,牧师在等着他。也许,他如果能够忏悔的话,便能获得救赎,便至少能够解释清楚,他之所以杀了那个红头发的女人,是因为脑海里的声音告诉他,她不想活了。但他现在还想活下去。他还想和赤裸着的“小男孩”在一起,在某个荒僻的乡下旅馆里相拥在床上。
愤怒的人将他包围,几百号人高喊着,就连午后惹人心烦的阳光都希望他死。
“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杀了他!”
人们从未见过类似的事情,当时有人将其解释为因罪犯们造成了恐怖的破坏、残忍地无视社会和法律而引发的集体性失控行为。
复仇的欲望也许是人类在受伤时脑海中迸出的第一个火花,而它正飞速地在人群中蔓延开,他们推搡着他,几百名形形色色的男女叫嚣着要复仇。
警方封锁线已经没用了,拳打脚踢、吐痰、咒骂如暴雨般落向多尔达鲜血淋漓的身体。
后来,他从人群中被抬上了救护车,送往马西埃医院。下午两点十五分,救护车载着他,却被人群淹没。
接着,阿根廷警方长官发言,他的声音像一杯油一样浇下并在情绪激动的人群中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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