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听到普罗哥特的脚步声和父亲以低沉的声音清晰地说道:“接过圣餐,吃下去。”她看到膝盖下破旧的红地毯,她可以闻到尘土、古龙水和樟脑丸的味道,但她似乎被剥夺了思考的能力,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她来这里是为了享用“基督的血与肉”。她似乎无法祈祷。她挣扎着,想理清自己的思路,呆板地念叨着一篇祷文的开头几句话,但这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几句空洞的话。她的父亲那只秀气而年迈的手就拿着圣饼,伸在她身前。他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动作很讲究,又似乎带着一丝不悦,似乎那是一勺药品。他俯视着梅菲尔小姐,她正弓着腰,看上去像一只尺蠖,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一丝不苟地朝自己身上画着十字,你会以为她正在扭开大衣前襟的几个盘扣。多萝西犹豫了好几秒钟,没有接过圣饼。她不敢接。她宁愿走下圣坛,也不愿在心神迷乱的情形下接受圣餐!
这时她往旁边瞥了一眼,透过打开着的南门,一束阳光正刺穿云层,透过椴树的枝叶和门口的落叶,闪烁着无可比拟又瞬息万变的绿光,比翡翠、祖母绿或大西洋的海水更绿。似乎是一颗璀璨的宝石在门口闪烁着绿色的光芒,然后就消退了。多萝西的心中涌过一股喜悦。这缕鲜活的绿光超越了理性,让她恢复了内心的平静,恢复了对上帝的爱和膜拜的力量。在绿叶的光芒照耀下,她又能继续祈祷下去。噢,您的绿意洒遍大地,我们赞美您,主啊!她开始热诚而喜悦地感恩祈祷。圣饼在她的舌尖融化了。她从父亲那里接过圣杯,银色的边缘沾着梅菲尔小姐的唇印,她带着厌恶喝了一口,为这个小小的自我贬抑的行为感到更加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