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指责桑普利尔太太老是在说长道短,她总是会真心地觉得惊诧莫名。她会抗议说没有什么比看到人性的邪恶更让她感到痛苦了,她其实不想看到这些事情,但它们偏偏老是被她看到,而迫于道义上的责任,她不得不将它们公之于众。多萝西的话并没有让她闭嘴,她反而滔滔不绝地说起奈普山的道德堕落,而莫莉·弗里曼那些不检点的行为只是其中一例。从莫莉和她的六个情人,桑普利尔夫人扯到了镇里的卫生官员盖松医生身上,他和诊疗站的两个护士有染,还有了孩子。接着又扯到了镇书记的夫人科恩太太身上,曾经有人发现她倒在田里,烂醉如泥,灌了一肚子的古龙香水。接着扯到了米尔巴罗的圣卫德凯教堂的助理牧师身上,他和一个唱诗班的少年有勾搭。如此这般这般,从一个人引到另一个人。如果你愿意倾听的话,镇里和郊区一带几乎每个人桑普利尔太太都发现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的故事不仅下流难听,而且总是带着淫秽堕落的色彩。和镇里那些普通的八卦女人相比,她简直就是弗洛伊德和薄伽丘的结合体。听她所讲述的内容,你会觉得奈普山虽然只有一千多个居民,这里所犯的罪行要比所多玛、蛾摩拉和布宜诺斯艾利斯加在一起还要多。事实上,当你想到这座当代“平原之城”的居民所过的生活——从本地银行经理监守自盗客户的存款去养小三和私生子,到“狗和酒瓶”的酒吧坐台女只穿着高跟丝绸拖鞋给客人陪酒;从音乐老师卡农老小姐那些偷偷放在一边的杜松子酒瓶和匿名情信,到面包师傅的女儿麦琪·怀特和自己的哥哥私底下生了三个小孩——当你想到这些人,无论老少贫富,都沉溺在丑陋的巴比伦式的罪行里时,你会怀疑为什么上帝还不从天堂降下熊熊烈火,立刻将这个城镇烧毁。但如果你再多倾听一会儿,那些污言秽语先是变得不堪入耳,接着就变得极度沉闷无聊。因为在这么一个小镇,人人要么在包小三,要么是鸡奸犯,要么是瘾君子,连最可怕的丑闻也失去了刺激性。事实上,桑普利尔太太比造谣者还要恶劣——她实在是太让人厌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