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举个例子吧。某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就以地狱为例吧。你相信有地狱吗?听好了,当我说‘相信’的时候,我不是在问你是不是相信那些让年轻的维克多·斯通抓狂的现代派牧师所说的那些索然无味的晦涩隐喻。我是说你真的相信地狱吗?你就像相信澳大利亚的存在一样相信地狱的存在吗?”
“是的,我当然相信有地狱。”然后她向他解释地狱的存在要比澳大利亚的存在更加真实,也更加永恒。
“嗯,”沃波顿先生不为所动,“这套说法当然自有其道理。但让我对你们这些信教的人起疑心的是,你们的信仰极其冷血。退一步说,它展现了极其贫乏的想象力。我是个亵渎上帝的异教徒,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七宗罪里至少犯了六宗,一定会遭受到永恒的折磨,说不定一小时后我就会在烈焰地狱里饱受煎熬之苦。但是,你仍然坐在那里平静地和我说话,似乎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一样。如果我只是得了癌症或麻风或其他身体上的疾病,你一定会觉得很难过——至少我会骗自己说你会感到难过。反过来说,我将永远在地狱里被烤得嗞嗞响,你反而似乎根本不以为意。”
“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会下地狱。”多萝西有点不自在地说道,希望这场对话能够转入别的方向。因为真相是,沃波顿先生提出的这个问题正是她自己所不能回答的难题,不过她可不会告诉他这件事。她确实相信地狱的存在,但她从来无法说服自己真的会有人下地狱。她相信地狱的存在,却认为里面是空荡荡的。她无法确定这一信念是否符合正统,决定把它埋在心里。“是不是真有人会下地狱还尚未可知。”她的语气坚定了一些,觉得至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比较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