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萝西对这种奇怪而艰苦的生活逆来顺受——她只隐隐约约地知道过去她的生活应该不是这样子的。才过了几天她就不再去想自己奇怪的处境。她接受了生活中的一切——接受了肮脏、饥饿和疲惫,接受了无休止的来回兜路,接受了这种白天得忍受炎热和烟尘,晚上冷得浑身颤抖根本睡不着的日子。她实在是累得没办法去想事情。到了第二天下午,除了诺比之外,大家都累垮了,而他似乎根本不会累倒。即使他们刚出发不久一枚钉子就扎穿了他的鞋底,他也似乎不以为意。有时,多萝西走路的时候似乎都快累得睡着了。现在她得扛点东西,因为两个男伴已经在扛着其他行李,而弗洛坚决不肯帮忙。多萝西自告奋勇扛那口麻袋,里面装着偷来的土豆。他们通常有十磅土豆作为储备。和诺比与查理一样,多萝西把麻袋扛在肩膀上,但绳子就像锯子一样勒进她的皮肉里,麻袋碰撞着她的臀部,不停地摩擦,直到磨出血来。没走多远路她那双破破烂烂的旧鞋就开始裂开,到了第二天右边的鞋跟就掉了,她只能跛着脚走路。诺比很有经验,他让她把左边的鞋跟也弄掉,变成一双平底鞋。结果,当她上山的时候小腿就疼得不行,似乎她的两个脚底板被一根铁棍捶打过一样。
弗洛和查理比她还惨。想到要走那么远的一段路,他们没被累死都被吓死了。他们之前从来没想过一天要走二十英里路。他们俩都是土生土长的伦敦人,虽然他们在伦敦流浪了七个月,但两人从未走过远路。不久前查理还有份好差事,而弗洛曾经有个温馨的家,直到她受人勾引,被逐出家门,流落街头。他们偶然在特拉法尔加广场与诺比相遇,同意跟他去摘啤酒花,一心以为会是什么乐子。他们俩都失业没多久,当然打心眼里看不起诺比和多萝西。他们需要诺比带路,而且诺比有勇气去偷东西,但他是属于社会地位较低的一类人——这就是他们的态度。至于多萝西,自从那半个克朗用完之后,他们就不再纡尊降贵看她一眼。